對方當下拜服道:“這小人怎麼沒有想到,還是宗主爺高明,熟知萬歲的心意。”
張誠吃完葡萄,火者拿起巾帕擦拭後道:“你休要拍咱家的馬屁,此事拖了一段日子了,聖上那邊想必已是心急了。你就如此寫除了樂新爐外,其餘之人一律輕判,然後上稟天子!”
對方疑道:“宗主爺如此寫不知何意?這湯顯祖不就放過了嗎?”
張誠冷笑道:“叫你這麼寫,你就這麼寫,不要多問。”
“是。”
乾清宮大殿中,一對銅鶴正口吐著熏香。
天子接到東廠對於這一次‘飛語’之事的奏報。
其實自申時行,許國去位後,王家屏也揣摩到聖意,在很多事上越來越少做主,大多都是給天子批答。
甚至還有一日王家屏與同僚道了一句,本朝雖無姚,宋之輔,亦無愧開元之年。
這句話傳到天子耳裏後很受用,姚崇,宋璟乃唐朝開元的賢相,與房杜可以並稱的。
王家屏言下之意就很顯然了。
天子突然發現王家屏怎麼以往從來沒有這麼上道過,其實天子不知這些都是林延潮授意王家屏的。為得就是延長王家屏的任期。
不過看完這一次的奏報後,天子卻是質疑道:“數月之前次申先生,許先生因清議去位,朝野上下風聲這麼大,但是為什麼隻抓了這幾個人,隻有樂新爐一人是幕後主使,其餘人都是傳播謠言?就此輕輕揭過,難道沒有隱情?朕不信!”
聞聲陳矩,田義都是垂下頭來。
他們侍君多年,有什麼事可以全說,什麼事可以半說,什麼事可以不說,他們心底都有分寸。
田義道:“回稟陛下,內臣以為此間雖沒有全說,但也是全說了。”
“從判詞來看前輔臣許國,禮部尚書林延潮都有嫌疑在其中,但是東廠辦事也要講究實證,否則他們也不敢隨便懷疑大臣,這也是疑罪不坐實的道理。此乃東廠臣工給皇上辦事的謹慎啊。”
天子搖了搖頭道:“張誠辦事也太小心了,難道他不知朕這一次要殺一儆百嗎?若不嚴判,如何能鏟除這在背後以飛語擾亂朝綱,幹預朝政之奸賊?”
陳矩繼續沉默。
而田義看了陳矩一眼,以往他有替林延潮說話為何今日不說,但陳矩不說他也不說就是。
天子當即道:“你們不說,那朕來說。無風不起浪。這許國傳播飛語,是以次輔圖謀首輔之位,這林延潮授意湯顯祖傳播飛語,還有他的學生蘇州推官袁可立為難申先生,他圖得是什麼?”
“這……”田義不知如何答。
而陳矩卻由衷地道:“陛下真是英睿之主。”
天子冷笑道:“朕還沒有說完,朕記得許國與林延潮之間甚是不和,但在此事上卻是一致陷害申先生,豈非蹊蹺。再說了若是林延潮不利於申先生,申先生不明白嗎?那麼申先生為何再陛辭之前,又向朕極力保薦林延潮呢?”
陳矩拜服道:“皇上聖明!”
陳矩是心悅誠服,深感天子聰睿明智。
田義也是失聲。
天子冷笑道:“看來張誠辦事還是不行,有些事情看不明白。不過朕倒是聽說他近來與皇貴妃走得很近!”
田義聞言當即汗流浹背。
天子冷聲道:“此事就到此為止,這主謀樂新爐枷死,其餘之人流放邊疆之地三年!”
聞之此事時,正是管誌道與顧憲成在新民報上辯難之時。
林延潮一知判決的消息,立即對陳濟川吩咐道:“你去刑部打點,一定要讓義仍不在路上吃任何苦頭。義乃是江西人,我記得他說吃不了北方的苦寒,既是如此就安排他去廣東吧,如此離家近些,還能順路回鄉一趟。再拿三百兩銀子,就以義乃的名義安頓他的家室,告訴他們若有什麼難處,可以直接找當地的官員,或者書信於江西巡撫。”
陳濟川聞言一一記下。
“對了,給陳公公的禮品送了嗎?”林延潮向陳濟川的詢問道。
陳濟川道:“送了兩次都被退回來了。”
“第一次是書畫筆墨等等,都是我親自從江南那邊收集的名家之品。”
“還有一次是珍奇古玩,不少都是唐宋流傳下來的,但陳公公兩次都是拒收,也不知到底是為何?”
林延潮聞言道:“那就不用再送了。”
林延潮心底不安,陳矩接二連三幫了自己這麼大忙,但又不收這些東西,那他到底要得是什麼?自己給不給得起?這實在令林延潮心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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