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太過在乎什麼東西的時候,總是患得患失,哪怕隻是風吹草動,也會草木皆兵。
“小凡……”月長明試探著觸及夙千凡的指尖,聲音輕顫,眼眶發紅,“他們走了,我知道你不好受,我不該煩你的,我隻是……”
他語無倫次,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此刻的月長明,突然讓夙千凡想起初遇見他的時候。
那是一個明媚的午後,空氣中跳躍的光線像是天使灑下的祝福。
可惜的是,這世間有光的地方便會有影,光越是絢爛,影便會用足夠的暗來相匹敵,即便是天使的祝福也有觸及不到的地方。
他當時就躺在通往秦城的一條小道旁,濃密的樹蔭下。
抹布一樣的寬大T恤套在他單薄的身子上,身體陷在一片血色裏。
縱然身體器官被摘去好幾處,已高燒四十幾度,可他仍舊活著,他的眼瞪的大大的,裏麵滿是恐懼與絕望。
對,恐懼、絕望,他現在的眼睛裏就裝著這般的東西。
夙千凡歎了口氣。
她輕輕上前,緊緊抱住月長明發顫的身體。
哪怕已經過去近二十年,原來,他的害怕還是沒有變。
害怕像小時候一樣被拋棄,害怕被一個人手轉另一個人手的被賣掉,害怕惹別人不開心,害怕被厭倦……
“阿明,你別這樣,我會心疼……”夙千凡將自己的頭埋在他的頸間,聲音悶悶的,“你不是氣急了就甩手走人,讓對方幹著急嗎,幹嘛這麼笨,要貶低自己,委屈自己?
我夙家的人,怎麼能這麼沒出息!”
“……我會心疼……我夙家的人?”僅是這些話,便把月長明的心填的滿滿的。
他仰起頭,將眼淚從眼眶裏往回倒。
感覺夙千凡要抬頭,他一把壓住她,又恢複了平日裏張揚的脾氣,惡狠狠的道:“你敢抬頭試試!”
“多大人了,還哭鼻子!”夙千凡抓開他摁著自己的胳膊,動作蠻橫,手指卻異常輕柔的抹了抹他的眼睛。
“誰說我哭了!”月長明丟開她的手,臉一路紅到了耳朵根。
“你小時候比現在可愛多了,”夙千凡扯他坐下,不甘心的道:“你以前都叫我姐姐的,現在卻直呼姓名!”
“哼,那是誰騙我說比我大的?”
“我本來就比你和小琪大,反倒是你倆,聯合起來欺負我。”
說到此處,夙千凡突然笑了,她看著月長明,笑意裏滿是懷念,“我知道,你倆要給我當哥哥是因為想要護著我,我都知道的。”
月長明麵上閃過愧色,夙千凡說的沒錯,他與夙千琪發過誓,一定會好好護著夙千凡,可如今,他們都食言了。
夙千凡抓起他的手,玩著他的手指,這是她情緒不穩的習慣性動作。
“阿明,你一直都很好,”她說,“在我還沒回來的那幾年,是你拚命接戲,利用各種人脈為夙氏和梵兮注入資本。
是你照顧爺爺,直到爺爺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進入夙濤的局。
是你冒著生命危險把小琪從夙濤的地方接出來。
又因為爸爸曾說過,高家不會傷我,所以你把他藏在高家,哪怕夙濤曾多次暗傷你、逼迫你,你都沒鬆過口。
你為咱們家盡力做了你能做的一切,這些,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