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宛沁真的就這樣住了下來。

她本該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殺了他的。可是,為什麼命運如此安排,他竟然成為一個殘廢?叫她如何去殺一個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人?何況,這些年老天也已給了他懲罰,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他依然要受刑直到死亡。

這真是一個矛盾的決定。她也不能忘記這七年來血仇的鞭笞,仿佛一閉眼就能看到父親猙獰的臉,他在控訴她,為什麼還不殺了仇人。

可是,當木宛沁站在段之笑身邊的時候,她的藏在衣袖裏的刀始終都沒有辦法刺出來。難道,自己的心到現在並未能真正割舍掉他?還是僅僅,隻是被仇恨掩蓋?那麼命運啊,你又為何要讓我來到他的身邊,接受著最痛苦的折磨?

很多時候,木宛沁會推著坐在木輪車上的段之笑,兩個人安靜地呆在寂寥的院落,看時光飛舞,看漫天的寂寞。有的時候可以一整個下午都不說話。然後念沁就會洋溢著笑臉雀躍著跑進來,"姐姐""父親"的喊。這樣的感覺,就好象幸福的一家三口。但如果,一切都不曾這樣安排,是否現在,他們就能如此幸福?

半個月之後的下晚。

念沁喊了幾遍,段之笑也沒有從院落回來吃飯。木宛沁放下筷子,走了過去。

暗下來的天幕剛好可以朦朧的看見一些景致,就好象冬日裏有霧的清晨。段之笑依舊如磐石一樣坐在木輪車上,四周的大樹仿佛鬼手一樣張牙舞抓的突兀起來,他忽然就扭頭說道,"紅顏,我總是會夢到大片的螢火蟲,還有一個善良美麗的女孩裸著小腿在星火裏跳舞,她的細碎的小辮肆意飛揚起來,就好象,就好象……。"

木宛沁的心驟然就好象被一塊大石重重砸在上麵,痛的快要窒息。那個夜晚,她又怎麼會忘記?她覺得眼睛一陣酸澀,背過身輕輕說,"吃晚飯了……。"

段之笑沒有說話,卻忽然傳來一陣幽幽的笛聲,在這樣寂寞的夜幕下格外的撩人。木宛沁慢慢轉過身來,看見他的手裏正拿著當年自己的白玉短笛……原來他一直都保留著。他並沒有忘記什麼。她望著他,發在頰邊飄蕩,她忽然知道,自己是該走的時候了。既然不必殺了他,又不能在一起,那麼,隻有離開這裏,回去終南,從此永遠不再見麵。或許,這才是最完滿的結局。

她閉上眼,決定明天一早就悄俏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