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秋風再臨大地,蒙古草原滿目荒夷。
天地低昂,萬物齊喑,風不吹,雲生愁,陽光失去色彩,百鳥不再吟唱。
一切的一切被無邊的哀思所籠罩。
倏忽之間,在遙遠的天地邊緣出現了一支隊伍。
他們身穿喪服,護衛著中間的靈車,鬱鬱而行。
他們知道,靈車上的棺槨中成殮著一位偉人的遺體,這位逝去的蓋世英雄正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神聖人物——成吉思汗。
大汗病逝後,按照他生前的意願,將他運送回蒙古故鄉安葬。
從上路的第一天,人們就在哭泣,第九天的時候,淚水幾乎殆盡。
許多強壯的漢子哭著哭著就從馬背上跌落,再也沒能爬起來。
最後,沒有人再哭了,因為他們的淚腺已經徹底的幹涸,沉澱下來的隻有麻木與沉寂……哀莫大於心死,人們的心已隨著成吉思汗的逝去而接近死亡的邊緣……
也許,這支隊伍中唯一還保有些許活力的人隻有走在靈車的前方,用嘶啞的嗓子反複不停地吟唱鎮魂曲的客列古台,他是草原上公認的名歌手,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珊蠻。
他的嗚咽早已停止,形色一如枯槁。
他的眼睛因為連續多日不眠而掛滿了血絲。
無論黑夜還是白天,他以長歌當哭,用錐心涕血的詩篇呼喚著那位遠去的英靈:
嗚呼,我主!
你是萬民頭頂掠過的雄鷹,
昨天,你豈非還翱翔在天宇?
嗚呼,我主!
靈車咿呀呀的行,
今天卻要載著你何處去?
嗚呼,我主!
賢妻愛子世所罕,
你真的忍心離之而獨去?
嗚呼,我主!
忠臣良將願為你效命,
你一朝棄之而不覺可惜?
嗚呼,我主!
矯健的雄鷹展翅飛於天頂,
那不就是昨日你之偉岸軀?
嗚呼,我主!
如駿馬般跳躍狂奔行,
怎的倒地不起在須臾?
嫩綠的青草正逢春雨,
竟一夕暴風雨中被摧折?
六十六載征戰擎大纛,
今將佇纛一統享太平,
何以離纛轉身去,
你真的就此長眠而不起?
在這如泣如訴的歌聲中,靈車咿呀……靈車咿呀……走在送葬隊伍最前列的是一對手持利刃的蒙古武士。
後麵的哀傷氣氛似乎與他們毫無關係,根本不足以影響他們如臨大敵的戒備之姿。
當然,他們所戒備的不是敢於襲擊靈車的敵人。
在蒙古一統的時代中,沒有哪個人、哪個部落會生出冒犯偉大聖主在天之靈的行徑。
正如此後一位中亞曆史學家所言:一個頭頂金盤的男人從撒麻兒罕出發,徒步走到汗八裏(元大都,今北京),也不會遭受任何劫奪與侵害(1)。
那麼,他們究竟在防備些什麼呢?
很快,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