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啟掙開王夙的手,道:“知道比武大會要在哪兒召開麼?”
“呃。”王夙歎氣,“我去前頭找人問問就是了。”
王夙四下一看,撿了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小攤子上前去。那擺攤的老嫗見有客人光顧,麵露喜色,還沒等王夙開口詢問,便大聲招手喊著:“來來來!來看看吧!這位公子,給你家娘子買支……”
吆喝聲戛然而止,她一抬眼間看見跟在黑衣公子身後的男人向她投來的審視的淩厲目光,驀地噤了聲,遮掩似的抬袖擦了擦額頭上虛無的汗水,忙改口解釋:“呃……嗬嗬,呃,抱歉小公子,老嫗眼力不好……那這位公子,給你家、你家,呃……”
王夙溫軟一笑,輕輕攬過身邊人的腰身:“嗬嗬,抱歉,內子氣躁,如若衝撞了您,還請諒解。”
“啊?呃……嗬嗬嗬哪裏的話。”老嫗眯眼幹笑著,果然是……“那這束發您看看哈,樸素得很,價格也是實惠,您娘子一定會喜歡。”竟又叫上了。
王夙拿起也不細看,隻遞到身邊人的眼前,輕問:“娘子,喜歡嗎?”那語氣也溫柔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高啟從頭至尾根本就懶得理他,權當是友人間的調侃。
王夙見狀,鬆開了高啟,微微一笑將束發擺了回去,無奈地道:“好罷,那先不要了。……將那邊的帕子拿來我看看。”
老嫗一邊應著,一邊忙拿過白色的繡花手帕給了過去。高啟側眼一看,嗤:“買什麼鴛鴦?”這家夥,真的是越來越女氣了。
“哈,你不知道了吧。”王夙獻寶似的將帕子的褶皺撫平,亮給高啟看,說著,“虧你還精通四書五經、學識淵博……鴛鴦呢還有另外一層含義。”
“哦?”高啟來了興致,傾耳且聽他緩緩道來:
“‘鴛鴦’一詞可不僅僅是指恩愛的夫妻……曹植曾於《釋思賦》中寫道:‘況同生之義絕,重背親而為疏。樂鴛鴦之同池,羨比翼之共林。’而嵇康於《贈兄秀才入軍》有言:‘鴛鴦於飛,肅肅其羽。朝遊高原,夕宿蘭渚。邕邕和鳴,顧眄儔侶。俛仰慷慨,優遊容與’。因而鴛鴦的另一層寓意,便是誌同道合的兄弟也。”
“嗬嗬,”高啟發笑,眉眼彎彎很是好看,“想不到王兄一屆武人,亦博覽群書也。”
王夙將鴛鴦帕子疊齊,隨口答道:“王某再不濟也是一名小小主簿,瞧你,貶我貶到這份上。”他也隻是小小調侃一番,轉頭便對老嫗道:“這張鴛鴦帕,買下。”
付了銅板,下一瞬,王夙便將手帕塞進了高啟手中。後者一愣,而後木訥地開口:“這是做什麼?”
“忘了我方才說的一番話了?”王夙笑著,輕拍他的手背,“贈與我最好的兄弟,季迪。”
聞言,高啟的睫毛輕顫,低頭凝視著手帕半晌,又再次抬眼看他。良久才從唇齒間喃喃出一個辨不明情感的字音:“你……”
誰料這廂王夙驀地嗔道:“死相!莫要這樣看著人家,會讓人家曲解了你的意思的!”他掐著嗓子毫無形象地反串著,惹來周遭耳聞的路人一陣哄笑。
“……”高啟越發不願意再多搭理他了。
收起帕子,高啟禮貌地向攤主問道:“這位夫人,請問您是否知道近日將要舉辦的比武大會擂台之處?”
而那位老嫗聞言,雙眼一亮:“兩位小公子可是去參加比武大會的?柔柔弱弱的,當真是看不出乃習武之人哪……擂台就在不遠處,直走左拐就到了,若是老嫗年紀大記性不好指錯了路,還請公子哥們諒解並詢問他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