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紫檀香龕中燃著令人沉靜的鵝梨帳中香,霧氣便隨著窗外吹來的微風飄蕩著,抬眼望去另外的桌椅床榻也皆是沉香木亦或是金絲楠木所製,雕花金砌奢靡至極,連窗幔邊都繡上了極為精巧的鸞鳥戲珠紋,栩栩恍如活物。
尚不能稱為少女的女孩子抬眼茫然望著,身量雖尚有幼些,模樣卻是生的極好,特別是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濕漉漉的看著人,叫誰看了都要心生三分憐愛。
屋子裏人卻是烏壓壓的站滿了,個個是釵翠得宜的華服女子,瞧見她呆愣愣的坐在床沿,那抬首的女子拿手帕拭著淚,女孩子便直直的看著她,這是裏麵最美麗的一個女人,遠山眉桃花眼,一身精致的茄青圓領對襟繡仙鶴長裙,綰了個婦人的垂馬髻,對簪了兩隻成色上佳的翡翠玉釵,更顯得其風姿綽約與房中眾人不同。
這婦人見女孩子隻呆呆望著,便再也忍不住的哭著上前摟住她,
“我的心肝啊,怎得糟了如此大罪,母親是求神仙拜菩薩的才讓你醒了過來,如今...讓母親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其餘女子見如此,才上前寬慰,“公主不必太過擔憂,三小姐定是病中才醒,此刻還有些不清呢,等多修養幾日...”
還未等那女子話畢,女孩子扯著嘶啞的嗓子開口,
“你們是誰?我...我是誰?”
這話在房中彷佛是投入了個石子般,一下子激起千層浪,那婦人怔了怔,更是接連落下淚來,眾人更是忙著上前安撫。
“你叫齊南枝,是尚書府三小姐。前日去禮佛時不慎落水,今日方醒。這是你的母親...昌平公主。”
另一個約莫四十上下的寶藍色素荷紋滾銀邊的長褂婦人正聲道,聽不清情緒如何,隻是帶著探究的緊盯著女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彷佛要從中看出些什麼來。
“狸兒,我是母親啊...連母親也不記得了嗎?“昌平公主眼睛已是哭的微微紅腫,察覺女孩子對她撫摸的抵觸,十分的傷心神色。
女孩子抬頭望著哭的楚楚可憐的婦人,似乎是不忍她再落淚,試探著開口道“母...母親?”
昌平公主便一把將她抱住,再忍不住的哭起來,“我苦命的孩子,好端端的糟了這種禍事...”
“我...我叫齊南枝,你是...母親?”
昌平公主便點了點頭,見她又將目光投向了剛才說話的寶藍長褂婦人,又開口解釋道“這是...大夫人。”又對著大夫人身後的白裙少女道“這是你大姐姐靜姝,狸兒都不記得了嗎?”
齊南枝隻看著那個白裙少女,也算是個清秀可人的,模樣與大夫人有幾分相似,倒是素淨,覺得是個宜室宜家的姑娘,隻是腦海裏卻有著這個少女對著她落淚與嘶吼的可怕剪影,眼前的少女突然變得削弱模糊,她一下子閉緊眼睛,一下子頭愈發痛起來。
見她蹙緊眉頭,大夫人道“南枝也是剛剛醒過來,一時間一股腦的擠在這她定是不舒服的,還是待幾日再來探望罷。”說罷向床邊的昌平公主頷首,領著齊靜姝和幾個華服女子踏出了房門,最末的桃粉織錦羅裙少女回頭複雜的看了齊南枝一眼,見她低著頭不言語的模樣,轉頭微笑離去。
“公主,讓錦雲陪著三小姐歇息罷,三小姐這才剛醒不宜過多憂思,公主亦是兩日未合眼了,別說是老奴心疼,連太後娘娘見了也是不忍啊...“昌平公主身邊一個已是滿頭白發的精明嬤嬤扶著其身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