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憂心如焚(1 / 1)

在建康,除了皇宮台城,最顯赫的地方要算秦淮河北岸的長幹裏,因為這兒聚居著無數達官顯貴,左仆射張允的府宅也在其中。

十月初九清晨,蹄聲噠噠,一匹黃驃馬從長幹裏東麵遠遠馳來。騎在馬上的是個二十剛出頭的紫衣青年,此人眉清目秀膚白如玉。來到張府門前,紫衣青年勒住韁繩,輕輕一躍跳下馬鞍。

張府門口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家丁,紫衣青年從懷裏摸出一張門狀遞給其中一人,拱手說道:“我想見張仆射,煩請老哥進去通稟一下。”

那家丁朝門狀上瞥了一眼,道:“張仆射不在。”

“他去哪裏了,什麼時候能回來?”紫衣青年問。

家丁道:“張仆射五天前離開了建康,估計是去外地公幹,至於啥時候能回來,咱們做下人的不清楚。”

紫衣青年一臉失望,騎上馬,悻悻然出了長幹裏。

半個時辰後,紫衣青年走進了一家叫“馨茗齋”的茶樓。馨茗齋依河而建,陳設古樸環境優雅,殿堂裏有五桌客人,各自捧著茶盅,圍坐在圓桌旁侃侃而談。紫衣青年找了張靠窗的空桌,向跑堂的要了一壺碧螺春、一盤雲片糕,佯裝欣賞窗外秦淮河的秋景,實則側耳細聽周遭茶客的談話。

對外鄉人而言,要探聽一個地方的新聞,最好的去處莫過於茶樓,這話千真萬確。此時,馨茗齋裏五桌茶客的閑聊正從不同角度、不同側麵,娓娓解說著建康城的大事小情。最東首的那張圓桌旁聚著五個衣著光鮮的少年,看上去像富貴人家的紈絝子弟,他們正眉飛色舞地談論著鬥雞,其中一個瘦高個大概剛贏了一場投注不菲的賭局,正唾沫橫飛地誇耀著自己的寶貝雄雞。紫衣青年對此不感興趣,就把注意力移向旁邊一桌,那兒坐著三個肥頭大耳的商人,他們在議論今年的米價。隻聽一人說道:“吳興、會稽一帶鬧了蝗災,收成不足往年的三分之一。”另一人說道:“荊、湘地區先旱後澇,收成也不好。”第三人道:“如此看來,這米價非大漲不可,咱們那點兒存貨,可別急著放出去……”紫衣青年對此同樣沒興趣,又側耳聆聽南邊兩個老頭的嘮嗑,那二人一胖一瘦,都已須發皆白。胖老頭呷了一口茶,憂心忡忡道:“我聽說,北齊正大舉向淮南增兵,照此情形看,接下來一場惡戰恐怕在所難免。”瘦老頭雙指撚著一粒花生米,蹙眉道:“這節骨眼上,不巧皇帝又重病在身,哎,真叫屋漏偏逢連夜雨!”胖老頭道:“我估計,北齊正是趁皇上病重,才準備興兵伐陳。”瘦老頭頷首道:“嗯,幸好安成王深諳文韜武略,倘若皇帝一病不起,保境安民就全倚仗他了。”紫衣青年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不料,接下來兩個老頭的話題全集中到了安成王身上,不再提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