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連續兩個星期的拍攝,雖然進度尤佳,但劇組的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尤其是記得拍那場高速路上超車的外景,雖然效果成功,卻出了眾人不願見到的意外——特技演員小許傷了腿。林澤因此自責很久,畢竟最後那個鏡頭是他強要拍攝效果而趕製的。
小許躺在醫院裏,腿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他就好像沒有怨恨和後悔的樣子,對來來往往看望他的劇組成員依舊嘻嘻哈哈。
“嘿,別這樣啊……小顏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又不是真的瘸了。”也許是出於負疚,我自願申請負責小許的午餐,我總是想,不要別人為我而被傷害。可是,我寫出這一幕劇,明明便是拍攝中的難點,用文字敲出來的時候,誰會知道現實卻這麼殘酷?可是,劇組的人都並不知道我便是這出劇的作者,林澤和鬱俊城,從頭到尾,都小心地為我隱瞞。
“呸呸呸……你小子給我安分點。別老說這些晦氣話!”林澤正好推門而入,聽見剛剛小許的玩笑,不禁皺著眉打趣。
“林導……”我看到林澤額前的頭發似乎白了一些,心裏更加難受。
林澤揉揉我披在肩頭微微卷起的發,眼神中滿是心疼。他再看向小許,說道:“歉意的話我已經說了太多,現在啊,我們劇組就等著你好起來了。小許,你瞧瞧,連我們的顏丫頭都請纓為你天天做愛心便當,你是不是該快點好起來啊……我們可誰都沒有得到過這種優待哦!嗬嗬……”
我聽著,臉刷一下紅了。再看看小許,他好像也顯得有些害羞,不過那轉瞬他就又嬉皮笑臉起來:“放心吧,林導,我不會辜負小蕭的。嗬嗬……”這小子,直接扭曲了林澤的話。
額,我狠狠瞪他一眼,林澤卻無奈地大笑,小許那小子,也一副欠扁的樣子,還嘿嘿地笑起來。
“你小子就別妄想打我們丫頭的主意啦……嗬嗬。”林澤略帶深意地笑著拍了拍小許的肩膀,他回過身來看著我,眼睛裏依舊有些深邃在閃動。那是我讀不懂的情緒。或者說,林澤,是我一直讀不懂的男人。我隻是小心在他身邊,安心接受他如同父親般的疼愛,然後做好自己的本分。
自從離開那個家,我好像再也不能容許誰完全走進我的內心了。子瀾沒有,鬱俊城也沒有。我在想什麼,在乎什麼,好像都隻是我一個人的事。
MapleHotel最好的地方,是它有很多供客人自由休憩的場所。一如我幾乎每晚都會出現在它空曠的頂樓。通常很晚的時候,頂樓就已經沒有人了。旅客們更願意呆在客房裏,做他們應該而且願意做的事,或是娛樂。
頂樓風很大,尤其是晚上。我喜歡這樣的天氣,晴朗卻有風,幹淨卻涼爽。久而久之,漸漸習慣,甚至已經抱著吉他坐在這裏,寫寫曲子,唱唱歌。就好像在沁園一樣,沒有人打擾,完全自我的天地。
鬱俊城最近很少聯絡我,email也沒有發。可是我越來越少想念他,以前對他的那種羈絆感,或許真的可以隨著時間和距離而淡去。有時候坐在頂樓,我可以大腦一片空白。有時候坐在頂樓,想想過去的顏家,想想母親。有時候,腦海中甚至會不由自主想到柏若澄,還有,那個蠱惑人心的夢,那個盲人遊戲的夢。夢裏的那個人,會是誰呢?
那個夢,那麼清晰,到現在也難以忘記。是太美好麼?嗬嗬,我自嘲地笑,扯動嘴角。可是眼淚卻流下來,一朵,兩朵……綻開在吉他弦周圍。真的能有那樣一個人讓我安心地交付所有嗎?母親沒有遇到,我能遇到嗎?
“你在想什麼?”深邃而沙啞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我冷不丁一顫,慌忙擦幹眼淚,驚恐地回過頭去。映入眼的是一張冷峻卻動人心魄的臉——宮若逸,這個進入劇組之後,唯一一個和我沒有任何交集的人。就連季玥薇和她的經紀人,我們也已經能說上些話。拋開和鬱俊城扯不清的關係,其實季玥薇,除了人平日冷傲了些,話比較少,其他還好,也不算尖刻的女人。隻是,我和林澤經常討論到她的演技風格,那病西施的模樣,真讓我不止一次惱火。
“宮若逸?……我……”在他仿佛洞悉一切的清澈眼睛裏,我有些僵硬地別過頭去,“我什麼也沒想。”
可是,美麗的男人竟然在此刻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哦?原來你知道我的名字啊……”該死,他刻意忽略到我的閃躲。
在我還來不及作出回應的時候,他猛然伸手拉我,我一個踉蹌跌進他懷裏,然後得到的竟然是他仿若窒息般緊緊的擁抱,我掙紮,驚恐,睜大了眼:“喂,你……你幹什麼?!”
魅惑的聲音帶著笑意和滿足再度響起在耳畔:“知道名字便好,那麼,闖入你的世界,就不會有我想的那麼困難了。”
然後對方又突然放開我,撒手而去。隻留下莫名其妙驚慌失措的我在原地呆愣,忘記扇他一耳光,宮若逸,他這是……
隨之而來的,是久久,久久,都不能平靜……
宮若逸……宮若逸……他的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