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李嬸用手指指著林楓,跺了跺腳氣急敗壞。她嚼舌根一把手,那是針對於淳樸的村民,實際上吵架的本事也不算太過高明。
林楓眼瞅著李嬸從沉默到憤怒,渾身的氣勢越來越強。
這是要放大招了?林楓心生警惕,緩緩縮身後退,隻要李嬸撲上來,就隨時準備給她一記“閉門羹”。
意料之外的是,李嬸並沒有放出大招,而是狠狠的跺了跺腳,怒道:
“目無尊長!我告你爹去!”
李嬸轉身離開,撂下了一句小孩子聽了都會怕的話。
看著她離去,林楓這才放下心來,鬆了口氣,新鮮有趣的體驗讓他欲罷不能。原來,現實中和人互噴的感覺也不錯?
除了有點危險之外……
“正好村裏還有好多懟過前身的長舌婦,我便去一一領教一番給前身以及他的父母報仇?唔,感覺應該有點意思。
“讓她們感受一下鍵盤勇士拎槍廝殺的恐懼!”
林楓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遠方彎曲的小路,提跨而上。
於是,在這個偏遠的山村中。
道路旁,小樹林內,玉米地裏,不時響起抑揚頓挫的聲語,或相互交疊,或你來我往,或偶有低沉,或緊接高暢,連綿不絕。
…………
想不到她們招數不少。
林楓伸出舌頭,意猶未盡,頗為滿意的舔嘴唇,直到晌午時分才拖著曆經三千大戰的疲憊身軀朝家走去。
邁著輕快的步伐,不多時,便看到了家門。
此時,他的父親林海,正撇開大腳坐在門口的小木紮上,手中拿著兩根竹條不斷的編製纏繞,一個半成品的竹筐正在緩緩成型。黝丶黑的臉龐滿是皺紋,曆經風吹日曬的皮膚很粗糙,倘若樹皮。滿頭頭發用發黃的毛巾包起,一些汗水滲透而出。
見林楓回來,停下手中活計,咧開大嘴,露出有些漏風的牙口,憨笑道:“楓兒,回來了?難得你願意出門走走。”
“今天天氣不錯,就出去逛了一圈。”林楓想了想,應道
林海沒有多想,笑點頭道:“是該多走走,我跟你丶娘也希望你能過得輕鬆快活些。不過我聽隔壁李嬸說,你今天罵了她?”
“沒有的事,我這麼有禮貌,怎麼會罵人呢。”林楓笑嘻嘻道。
“我也覺得她在瞎說,你的性格像我,老實沉悶。”
林海微微歎了口氣,表情變得有些嚴肅,繼續道,“不過這樣不好,這樣會……”
他本想繼續說有哪些不好,但想了想,沒有繼續往下說,伸手撓了撓腦袋,露出憨厚的笑容,樸實無華道:“你還年輕,應該嚐試著改一下……你丶娘在做飯,應該快好了,準備吃飯吧。”
林楓靜靜的聽著林海的話,看著他欲言又止,知道這是不想傷到自己,默默點了點頭,腦海中卻是不由回想起爺爺張愛珠的笑容,曾經也是這麼的淳樸可愛。正是因為這個可愛的老人,幼年時期因為極度嗜睡被父母拋棄的他才沒有餓死街頭。隻是可惜,張愛珠在他剛上高中時遭遇車禍而去世,命運的嘲諷將林楓打擊得心灰意冷。從小丶便深受同齡人排擠的他,就連最後一個親人都要失去,心中的痛苦無以言表。
懂林楓、疼愛林楓的人從小到大都隻有張愛珠,這個可憐的老人在生命的盡頭仍舊掛念著林楓,硬是支撐著見了他最後一麵,交代完遺言才憾然離世。
“要笑著活下去,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林楓的耳旁仿佛還回蕩著老人臨終前的話語,眼角有些濕丶潤。
“爺爺,您知道麼,我有親人了,他們也會和您一樣關愛我,您再也不用擔心我了……”
吸了吸鼻子,林楓點著頭輕聲說道:“我會的,父親。”
一聲“父親”,林楓這才成了“林楓”。
不多時,飯菜上桌,兩盤炒青菜,四碗糙米飯。小妹林月也采茶結束,回到了家中。兩條羊角小辮,撲閃撲閃的眼睛十分靈動,看得林楓頗為喜歡。隻是剛滿十二歲的她看起來卻好似隻有十歲,瘦弱皮包骨的小小身軀套著一身滿是補丁的破舊麻衣讓林楓心裏有些難受。
不僅是她,父母二人包括他自己,衣服都破舊不堪。
林楓看在眼中,無聲的歎了口氣。
四人端坐桌前,小妹許是采茶餓極了,見到飯菜便撲了上去,狼吞虎咽。
父親林海卻好像有心事,拿起了筷子卻又放下,好一會兒,才朝林楓問道:
“楓兒,再有幾天,便是符宗的考核了,你……有信心嗎?”
對於這個問題,他其實很早就想問了,卻出於種種直到今天才問出口。盡管他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活得太累,但家中因為他想去參加考核,也已經付出了太多。
母親陳芸,一個臉色蠟黃滿臉滄桑的中年婦人,此時用胳膊肘頂了頂林海以作暗示,而後者卻不為所動,依舊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的兒子。
小妹見父母兄長都坐著,遂也放下碗筷。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寂。
林楓靜靜的感受著母親對父親無聲的責備,父親對兒子慈愛的希冀,小妹對長輩遲疑的不解。
家的溫暖,僅僅是幾個簡單的動作,便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種感覺真好。
也對,自己如今是他們的希望,也應該給他們一些底氣了,想必這也是前身所希望做的事情吧。
直麵著三人的目光,林楓笑了笑,目光柔和但卻堅定,道:
“父親,母親,小妹,你們放心吧。符宗筆試,我定手到擒來!”
“若是沒有信心,就放棄吧,家裏不會責怪你的。”林海心中早已準備好了話語,但見林楓信心滿滿,隻好將嘴邊的話語咽下,收回目光,露出開懷的笑容。
一家人,其樂融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