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生同衾死同槨……”
季小彩睜開眼,炎炎暑夏,卻是一頭冷汗。床腳老舊的風扇因電機老化‘嗤嗤’作響,可再大的聲音都掩蓋不住夢中的情景和對話。
已經是第N次做這樣的夢了……
十八歲起,一年多了,她時常夢見自己穿著古裝,不是被一群古裝扮相的女人罵,就是跟一個看不清楚長相的長發男人在一起……
她還是一個學生,連戀愛都沒談過,卻要在夢裏跟一個男人做夫妻,比起夢中別人對她的辱罵和虐待,這種夢中有老公的事才真叫恐怖。
最最恐怖的是夢中那個男人總會重複一句‘生同衾死同槨’,像緊箍咒又像催命符一樣,每次回想起來都膽戰心驚,外加一身雞皮疙瘩。
這都十二一世紀了,老家都禁止土葬了,墓地也漲價了,誰還會跟一個人睡同一口棺材?
不說惡心,也絕對是膈應!
堂屋有人說話,她起身踩著脫鞋關了電風扇,手背擦掉額頭冷汗,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來的人是她二姑季盛香。
她淡淡一瞥,朝涼椅上的老人走過去:“爺爺,你沒睡午覺啊?”
“我睡不著,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季川明一邊與她說話一邊偷偷朝她遞眼色,“還有幾天就開學了,你看還有什麼沒準備,趕緊準備去。”
“爺爺,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你要不想睡午覺,那我陪你出去走走。”季小彩說著就要去扶他。
“爸!”被冷落的季盛香上前把季小彩給擠開,不但如此,還霸道的在季川明身邊坐下,挽著他手不放,“爸,你也知道馬上就開學了,可小彬的學費我還沒湊夠,你難道就忍心看他連書都讀不了嗎?我又不是找你要太多,就三千塊而已。”
“沒有。”
“爸!我可是你的親女兒,小彬是你的親外孫,你就算要偏袒也別這樣傷我們的心啊。你也知道我跟小彬他爸離了婚,他一分錢都不給小彬,我一個人養活小彬是有多不容易……”季盛香說著說著哽咽了起來。
“你不是剛交了一個男朋友嗎?聽說這男的還是你的主管,怎麼你不去找他借?”季川明麵無表情的反問道。
“爸,我們都沒結婚,我哪好意思向他開這個口?”
“那就好意思找我這個連退休金都沒有的人?”
“爸……”季盛香紅著眼眶解釋,“我也不是要啃你的老,隻是現在有難處想請你幫個忙而已。再說了,小彬是你的外孫子,你資助他一些學費,將來他有出息了也會孝敬你的。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我著想吧?小彬才15歲,這麼小的年紀就讓他去打工也沒人要,就算他能打工又有多大的出息,將來別說給我養老了,就是他自己都養不活自己。”
說完,她蒙著半邊臉哭了起來。
季川明不改冷色,還把頭扭開了。
至於季小彩,也是麵無表情看著她哭。
季盛香哭了片刻又抬起頭朝季小彩看去:“小彩,你說你表弟該棄學嗎?你是他表姐,你有錢,能看著表弟這麼小的年紀就出去打工嗎?”
“你閉嘴!”不等季小彩開口,季川明先發火,指著門外道,“我說過,誰敢在小彩麵前提錢,我就當不認識他!給我出去!”
“爸!”季盛香把他手挽得更緊,“你做主拿大哥大嫂的賠償款給小彩買了房子,可不還剩20多萬嗎?我聽說小彩考上大學後,那什麼心慈基金會還資助小彩上學,不但要幫小彩支付學費,還每個月給小彩五千生活費。你說她一個女孩子家家,哪裏用得完這些錢?不說那剩下的20幾萬,就是那個基金會給小彩的錢都可以供幾個人上學了,我找她要三千幫他表弟交學費,這難道很過分嗎?為什麼你一點情麵都不講?”
“別人給小彩再多資助那也是小彩的,小彩受了別人的恩將來也是要報答別人的,難道你們將來還會幫著小彩還錢?”季川明鐵著臉,完全不為所動。
“爸……”
“你給我出去!”
見他是真的鐵石心腸,季盛香收起眼淚,紅紅的眼眶裏可憐換成了恨意。
離開前,還不甘心的瞪了一眼季小彩。
目送她離去,季小彩坐到沙發上,輕輕替季川明揉著胸口順氣。
“爺爺,我已經收到基金會的生活費了,是有些多,不如……”
“不如什麼?送給他們?”不等她說完季川明就打斷,“你看他們,像人嗎?別說是來求人,簡直就是來打劫的!”
“可是……”
“沒有可是,我說不給就不給,誰來要都不給!”季川明越說越氣,老臉上的青筋都氣得一鼓一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