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十七年,開春,長街清淺。
光束蹁躚,洋洋灑了清街一片。
長安道上,來往的人連著街旁的店鋪都浴了一身暖黃。
長長的城牆之中,宮城之內,三月的夾竹桃開得緋紅,大片大片的桃紅和綠色的雲團映襯,如同斑斕的煙靄。
花下,有一姑娘,著杏色束腰裙,紋淡銀白花絡,腰間綴著幾抹淺黃的流蘇。
她膚白如瓷,如雲的秀發用一隻步搖簪著,步搖尾墜著一朵玉蘭,合著麵上的柳眉,一雙靈動的杏眸,是輕靈,是動人。
姑娘側站著身子,身子單薄,不時掩口輕咳,發絲落半。咳嗽畢,她垂睫,如削蔥般的食指點在夾竹桃粉色的桃花瓣上,晶瑩冰涼的水珠順著白皙的指尖滑落。
身後有人喚她。
那人道:“小瀟。”
婁瀟回頭,望見一公子。那人著了一身玄色緞服,紫冠束發,腰間絡著塊翡翠玉佩,一雙狹長的鳳眸含著笑,身上有淡淡的蘭麝的香味。
此時,淡天琉璃。公子一支玉羊脂簪挽著黑發,長眉若柳,身如玉樹,溫文爾雅。
有幾片葉子落在他的衣領上。公子稍一彈指,落下,微笑地望著婁瀟。
婁瀟見他,眸子彎彎,扯了扯他的衣角:“玉珩,月哥哥好點沒?”
簡玉珩頷首。爾後,指腹撫了撫婁瀟的麵頰,輕聲說:“又熬夜了?臉色白多了。”
話音剛落,婁瀟心中一頓,突一陣劇烈咳嗽,她隻覺得喉間有些腥甜,不再多想,嘴角便溢出絲絲血跡來,唇頓時蒼白起來,失了血色。
簡玉珩眉一蹙,指腹剛要落在婁瀟的脈搏之上,婁瀟即刻將手腕縮到了寬大的素白衣袖之中,說:“我去看月哥哥。”
簡玉珩攬住婁瀟,低著眉眼順眼看她:“我同你去看太醫。”
婁瀟搖搖頭,眸色擔憂:“可是我還沒看到月哥哥呢。”
簡玉珩一頓,眸色濃墨得如同潑墨般地夜色,化不開。那一片緋紅的夾竹桃恍若失了顏色,他神色依舊似笑非笑,眸中卻不見一絲笑意:“你當真為了璞月兄連同命都不要?”
三月,半開桃花。花下,簡玉珩輕挑眉梢,靜待著婁瀟答話。
婁瀟隻覺得簡玉珩的衣裳有些晃眼,仿佛在記憶的某一深處,半響,才點頭。
簡玉珩一聲輕笑:“好。你為治好他,連命都不要。你知旁人見了,會心痛?”
婁瀟不解,眨巴著眼,表示疑惑:“月哥哥會擔心我?”
簡玉珩容色極淡地笑了笑,說:“無妨。”爾後,甩袖離去。隻給婁瀟留下一角墨衣。婁瀟愣在原地,眨巴著眼,絞著衣裳,一向溫和的簡玉珩,好像,生氣了。
然則,她很快忘記了這件事情,一路小跑入了華陽殿。華陽殿正是皇璞月所居住之處。
走進殿內,以紅楠木作梁,範金為柱礎,白瓦雕刻而成的淡紫色花玉為牆板,板下為地。地鋪青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紋紋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