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1 / 3)

青雲嶺山丘上一個荒廢的窩棚裏,陸陸續續鑽進去了五個半大的腦袋,幾個人擠在一起大眼兒瞪著小眼兒,一個個麵色凝重,此中原因不為其它,正是因為近日裏,青雲嶺上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什麼大事呢?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得追溯到大奎家鄰居羅姑婆的女兒的夫家的妹妹指腹為婚的未婚夫,突然之間得了瘋症。原本好好的一個小夥子,突然之間瘋瘋癲癲,天色一晚,就躲在房中瑟瑟發抖,指著某處哭喊著有鬼,有時候果真如那鬼上身一般,時而大哭不止,時而嗬嗬傻笑,擾的一家人膽戰心驚.

這瘋癲的羅姑婆女兒的夫家的妹妹的未婚夫本姓祁,叫祁金福,就住在距離青雲嶺不過二十裏地的慈門鎮上,本來這祁金福還是好好的一個人,小時候隨著鎮子上的先生念過幾天書,鬥大的字也識得一籮筐,稍長大些之後,就放棄了讀書,一個人擔著擔子走街串巷販賣些零碎物件,靠著一張巧嘴,小本生意做的紅紅火火,雖然沒有大富大貴,日子過的也算舒適,可就在月前一個傍晚擔著擔子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遇上了鬼祟,著了邪氣。當天夜裏家裏人久久不見他回家,便沿著路去找,才在草叢裏,找到了神思恍惚,被鬼祟襲了身子的祁金福。從那以後,那祁金福,就變成了如今的瘋癲模樣,搞得周圍人見了,都心裏惶惶,肝膽俱驚。

故事講說到這裏,雜亂的窩棚裏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

舊秸稈堆成的窩棚,本是夏季的時候,瓜農夜裏看西瓜用來避雨的,待西瓜的季節過了之後,這窩篷便留在了地邊兒上,成了寨子裏孩子們的秘密場所。此時,經書生細細講說了這件事情之後,憨實心直的大奎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疑慮。

“咱們做大俠的,是和人打交道,這鬼的事情,歸咱們管嗎?”

餘下幾人麵麵相覷片刻,都在心中暗暗思量著,蘇鈺一聽鬧鬼,心裏也有些發怵,想要就此罷了,但念想起羅姑婆,便遲疑道:“可是羅姑婆都愁白了頭發,我後來幾次見她,她都在哭。”

竹臨扣了扣自己胖胖的手指,添了一句,“寨子裏羅姑婆人最好了,好幾次我們幾個被追著打的時候,都是藏到了羅姑婆的家裏,被她發現之後,她都是悄悄的,從來不告訴師傅們。”

身材瘦弱,個頭還有些矮小的書生學著大人的樣子歎了一口氣,然後睜著一雙眼睛,眨巴著,靜靜的望著蘇鈺和唐折。

唐折撓撓腦袋,一咬牙道:“這是在人間,鬼也得按著人間的規矩辦事,再者先生說過,真正害人的,從來都是人心裏的鬼。”唐折說罷,似乎給自己打氣一般,圓圓的臉上凝重一片,也看向了蘇鈺。

蘇鈺將手中胡亂撥弄的一截樹枝扔在地上,站起身來堅定的道:“我們堂堂江湖大俠,哪管對手是人還是鬼,是人我們便將他打趴下,是鬼,也要畏懼我們的一身正氣!”

“是!”

“是!”

幾隻烏鴉盤旋著飛過了,見四周無人,便正好在風吹日曬有些舊的窩棚上落了腳,剛欲垂著腦袋歇息一瞬,便被突然之間窩棚裏麵傳出的堅定且又參差不齊的聲音驚的膽顫,呱呱亂叫了幾聲,撲棱棱亂飛起來。

這聲音,驚了那夏日裏種西瓜的老劉頭,老頭子秋收完了許久,正在田埂上轉悠,忽然聽到窩棚裏有動靜,便背起鋤頭,快速朝著窩棚處去了,還未走近,便舉著鋤頭道:“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夏日裏偷吃我西瓜的帳還沒有算清,現在又想占我的窩棚,都給我滾出來!”

這話說罷了,窩棚裏寂靜一片,沒有人理他,老劉頭覺得奇怪,便打算過去掀開窩棚口那張破破爛爛的簾子瞧瞧,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想錯了,誰知剛往前邁了一步,便見兩個及到他胸口的身影,嗖的一下子竄了出去,老劉頭被驚的後退一步,待看清跑的飛快的兩個鬼頭,咒罵一聲,急忙忙脫下自己的鞋子想要砸過去,誰知鞋子剛剛脫下,一左一右,又跑出去兩個。

老劉頭脫下的鞋子握在手中,頭扭的如同撥浪鼓一般左右看了看,胡亂將自己的鞋子砸向了一個方向,待回過神來,老劉頭一扭頭,將目標放在了窩棚裏麵。

寨子裏最常搗亂的一群鬼頭有五個,跑了四個,怎麼數裏麵也應該還有一個,與其追著他們滿寨子跑,還不如逮住一個是一個。

怒氣衝衝的,老劉頭一把掀開簾子,卻見體態圓滾滾的竹臨將棉衣的前襟小心翼翼的包紮起來,裏麵鼓鼓囊囊的,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老劉頭見終於是抓住了一個,便想著上去,將竹臨那小胖子的屁股好好的揍上幾下,沒想到往前了幾步,見那小胖子不慌不忙,一個勁兒朝著他嘿嘿的傻笑,不由得讓老劉頭有些心生疑惑,想著這胖小子是不是被他嚇傻了?

對方到底是孩子,老劉頭腳步一頓,起了些惻隱之心,哪知心頭的火剛剛平息幾分,卻見一個枯黃的東西,圓滾滾的從那小胖子的衣襟裏掉了下來,滾落到了他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