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棽歌抬眼看他，微微顰眉。
“那日在昆侖巔，你差點祭出炎焱印已經引起了天界的注意，現如今魔靈在你體內就算有丘曳的修為能暫時為你壓製，但是這又能撐幾時，魔靈的睨氣非同一般，若等到壓製不住的時候，小桃花，屆時整個天族將容你不得。”蘇梁抓住玥棽歌的手，眉目嚴肅，“小桃花，跟我回萬琉吧，現在整個萬琉以你為尊。”
“以我為尊？”玥棽歌冷笑，突然想起了祈奈曾對他說過：但凡想要一統魔界，號令為尊的至少要得到魔尊三分魔靈才可以，現如今魔尊的魔靈全部在她體內，魔界以她為尊也就不是什麼意外的事了。
“我不會去萬琉的。”玥棽歌推開蘇梁的手，半帶輕笑道：“我到底是天啟宮的上神，承神尊一口仙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允許自己墮魔的。”
“小桃花。”蘇梁後退一步，麵帶傷痛，“在你眼裏，我萬琉魔族就那麼不堪嗎？小桃花，當初你若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萬琉魔君你是不是就不會與我相交，更不會叫了我幾百年蘇梁哥哥了？”
或許會吧，月棽歌想，畢竟她從小就知道，萬琉魔尊害死了她的大師兄，雖說是從未謀麵，但到底是她的大師兄啊。
玥棽歌想起當年在太烜宮他為自己平複體內亂竄的真氣，他安慰受情傷的自己，他怕自己無聊收羅人間小玩意逗自己開心，還有那日他及時趕到將身受重傷的自己帶離太烜宮……
月棽歌想，若不是發生了昆侖巔的事，她依舊會叫蘇梁一聲哥哥，蘇梁在她心目中可以說是和她幾位師兄一樣重要，她視他為兄長、為自己的親人，可是他卻害得她的二師兄修為散盡。
想恨，卻是恨不起來，更加不知道如何去恨。
“你現在問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蘇梁看著她落寞的神色，神色一變，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問道：“小桃花，你是不是已經做好了和魔靈同歸於盡的準備了？”
“這個就不勞魔君費心了。”玥棽歌掙開蘇梁，望了望天，淡淡道：“時候不早了，魔君請回吧。”
“小桃花！”
玥棽歌停下腳步，想了想，輕聲道：“魔君日後還是不要再來天啟宮了。”
“小挑花！”
玥棽歌沒有理會身後的聲音，徑直向後院走去。
後院的桃花開得燦爛，玥棽歌不知不覺地走了進去，秀麗的粉色花朵在風中搖曳，眼前一片粉色，恍惚間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桃林之中，玥棽歌呆愣地看著那個身影，眼前一片霧色，一個眨眼，滾燙的淚水落了下來，眼前依舊是粉色的桃花林。
“姐姐。”身後的連翹拉了拉她的衣袖，一臉的擔心：“姐姐，你怎麼了？”
玥棽歌不語，隻是搖了搖頭。
連翹盯著玥棽歌的臉，那日突然看見白俊抱著她回到天啟宮，連翹又驚又喜，驚是看見她身上的血，喜的是看見她潔白無瑕的臉上無一點瑕疵。
“姐姐，你真的好美啊。”連翹仰著頭，碧綠的眸子靈光閃閃。
玥棽歌摸了摸他的頭，一臉的寵溺，然後在麵前化了個水鏡，這還是她自恢複容貌以來第一次這般仔細地看著自己。
鏡中的麵貌既熟悉又陌生，一顰一笑都未曾變過，眉心的桃花印依舊豔麗，玥棽歌摸了摸臉，突然不戴麵具了還真有點不習慣。
夜晚，玥棽歌抱著酒壇坐在樹幹上，清冽的酒水灼得喉嚨火辣辣地痛，仰頭又喝了一口，唇齒間滿是桃花的清香。
四千多年的平靜日子所有回憶加在一起，腦海裏竟然隻有那麼幾個模糊的影子，而最深刻的竟然隻有他。太烜宮裏的桃花盡開，那個人站在桃花樹下，握住她的手說：本君要娶你！在妖君九星的婚宴上，他說：本君的人容不得別人碰一絲一毫！在人間的時候，他說：我家娘子從不施粉黛！她受傷在太烜宮時，他說：棽兒，我喜歡你。還有那日在笙歌殿，他也如是說道。
若是五千年前在太烜宮也能聽到他說這句話，那自己該有多開心啊。
玥棽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又喝了一口，天上明月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