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王下山的第十天,有兩個小嘍囉帶了一對父女回來。父親背上背了很大一個背簍,裏麵裝了各種草藥,女孩隻有十歲左右的樣子,頭發挽成兩個小花苞,穿一件紅底的花衣裳。
小嘍囉將父女二人帶到秦飛羽麵前,道:“二大王,這是大王重新請的大夫,林大夫。”
“見過二大王。”林大夫略微失禮。秦飛羽點點頭,又吩咐小嘍囉,“安排他二人去東邊小院。”
秦飛羽想起上次,原來的大夫吳老頭,因為誤診,一時疏忽造成寶兒死亡,當時大王發狂一般,隨手抓起一把刀就要往吳老頭身上砍。後來還是秦飛羽將吳老頭拖出去,叫他下山,從此不要踏進梨山半步。吳老頭感激涕零,跪下給秦飛羽磕了幾個頭。
“願這個林大夫不要出什麼事才好。”秦飛羽看著父女二人的背影,在心裏歎息。
此時的白蓮浦是另一番喜氣洋洋的景象。
村子裏老老少少全都聚在蔡和家的院子裏,人人臉上洋溢著喜氣。眾人左顧右盼,伸長了脖子朝外麵張望,終於在正午的時候,才看到了花轎。
按照白蓮浦的規矩,新娘子的轎子要繞著白蓮浦走上一圈,故此田、蔡兩家雖然隔得近,翠翠卻是兜了半天才到達蔡家。
頓時,鞭炮齊鳴。蔡和早已在院門口候著了,隻等著翠翠從轎子裏出來。
“出來了!新娘子出來了!”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喜婆掀開了轎簾,翠翠從裏麵緩緩走出來,步步生蓮。蔡和連忙迎了過去,將翠翠一拉,轉眼間翠翠就到了蔡和的背上。被沉重的鳳冠霞帔壓得暈乎乎的翠翠隻覺得一下子有了依靠,趴在蔡和的背上,心裏也漸漸踏實。
翠翠是麵無表情的,她也沒想到恍恍惚惚間自己就出嫁了。她記得那天,自己做完家務躲在門簾子後麵,看蔡和的爹和娘笑臉吟吟地對自己的爹說著什麼,隱約聽到要把婚禮提前。
蔡和背著翠翠,跨過一盆水,又跨過一盆火,寓意從此夫妻二人共享苦難,風雨同舟。
蔡家家境殷實,婚禮場麵大,要大擺三天筵席,廚子都是從鎮上請來的,又從外地買了好多村裏人從沒見過的幹果零嘴。人人都說,田老頭好福氣,生了個鮮花似的閨女,閨女要到蔡家享福了,田老頭也要跟著享福了。田老頭之前還在為拿不出像樣的嫁妝擔心,不過蔡家豐厚的彩禮錢完全讓他打消了顧慮,他用那筆錢給翠翠打了好幾口香樟木大衣櫃,和各種箱子,還箍了盆盆桶桶若幹。田老頭紅著眼眶送翠翠上轎,也為翠翠能嫁到蔡和這樣的好人家感到欣慰。
翠翠什麼感覺都沒有。她心裏不喜也不悲,她不反抗也不情願,隻是照著田老頭的意願做。可是她知道,她心裏最想嫁的人不是蔡和。
以前趕集她總是去書鋪,她看了好多情情愛愛的書,對書裏男女主人公的愛情生活好生向往,盡管一路多曲折。
“我想嫁的男子,他要騎著高頭大馬才好呢,我想他帶我浪跡天涯……”翠翠總是生出這樣的幻想,這樣的感覺在見到那個藍衫男子後來得更強烈。一方麵,翠翠心裏常常想著藍衫男子竊喜,另一方麵又常常自責,“翠翠啊翠翠,你怎麼能是這樣不自重的女人,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就這般牽腸掛肚……”
到了行禮的時候,翠翠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好幾次都因為恍惚而慢了半拍。蔡和完全沉浸在喜悅裏,絲毫沒有注意到,而毫無預兆就降臨的危險,更是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