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雨越來越大,水聲像獅子的低吼,老虎的咆哮,卷著漩渦湍湍急流。
天上的雨,都變成了淚,淌在程佳臉上。
白景明有點急了,別一個還沒找到,另一個再出了危險怎麼辦?
“程佳,現在水太大了,要不你先回去,我在這盯著。一有消息我就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程佳一動不動,立在岸邊。
始終不搭腔,專心致誌地盯著救援船。
她知道白景明是怕真的打撈上來她會受不住,畢竟從那樣的高度墜下去,希望渺茫。
可即便隻有一絲希望,她也不會放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時針不停,雨不休。
又過三個小時,喬俢辰氣喘籲籲從橋上跑下,看見程佳時,明顯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能這樣不叫人省心?”
嘴裏是責怪,將她攬進懷裏的那刻揪著的心才落了地。
程佳掙紮著從他懷裏脫開,目光再次落在了救援船上。
“阿辰,他把生的機會給了我,他為什麼要給我?早知道一個人活著是這種感覺,我就該和他一起掉下來。如果這樣死了,也不會那麼痛苦。可現在這裏好痛,好痛啊!死了就沒感覺了,安安有沒有人照顧,有沒有人疼,反正我都不知道了。我為什麼要丟下他一個人,為什麼要丟下他!”
抓著胸口,程佳大顆大顆的淚珠滾出眼眶,悲慟的哭聲被風撕碎。
喬俢辰很想強行將她拉進懷裏,給她一點依靠。
可她的依靠不是他,他也給不了她力量。
站了一夜,天光剛剛泛亮,遠處的救援船開了過來,說人找到了。
程佳晃了晃,身體有些支撐不住。
她不敢看,也不願看。七八個小時過去,就算顧修澤是神仙也熬不住。
可她又舍不得不看他。
如果他死了,這就是最後一眼。
她曾經,現在都愛著的男人。讓她痛不欲生,又舍不掉的男人。
他愛幹淨,程佳拂去他臉上的水珠,細軟的手指輕輕整理著他的短發。
還好沒有泡壞,他是那樣注重自己的外表。
她應該去給他定製一套休閑的西裝,不要領結,也不打領帶。
他曾經在辦公室裏特別不耐煩的扯過,好像那東西讓他喘不過氣。他一個人加班時經常會把襯衣袖子挽起,襯衣從褲子裏拉出來。
這些東西一定束縛了他好久。
她還要帶安安去落戶口,安安一直沒上戶口,她一直覺得安安的根在容城,戶口就該落在這裏。
她必須要給爺爺打個電話,讓爺爺盡快給安安起個名字。
這麼多事,她現在就得去準備。
拉上顧修澤的手,想要捏一捏,就如在車上時他捏她的手心一樣。
這是能令人安心的動作。
他的大手半握著拳,不緊,卻難以打開,項鏈的一頭從拳縫裏露出,一圈繞在無名指上。
程佳摸著他的手,一根一根將他的手指撫平。
八年前丟失的項鏈躺在他的掌心裏,熠熠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