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你沒有任何意義……能不能讓我傾訴一下?”
成熟的氣質女人流露出憔悴和軟弱的姿勢,麵容帶著淒美的愁苦之色,她眉眼低垂,眼中有水光瀲灩。
尤其是知道她丈夫不在家的情況下,她的這副哀婉可憐的樣子實在讓人容易心胸激蕩,恨不得能立刻成為她的依靠。
要是此時一個愣頭青在場,恐怕接下來不管她說些什麼,他都會不管不顧一口氣答應下來。
大唐龍雀雖然心情有了些許異樣,但還是能維持住一個沉穩的人設,他柔聲道:“高城夫人,請盡管說吧,我會是一個合格的聽眾。”
“太感激你了。”高城百合子淺淺一笑,她眺望了高城沙耶離開的方向一眼,接著轉而來到走廊的窗口前麵,她身上穿著的禮服合身,在明媚的陽光照耀下,玲瓏身段凹凸有致。
大唐龍雀來到她旁邊站定。
在他們的眼前,下方的莊園有無數人忙碌著,很多個男人分成不同的小組正在搬運物資,高城百合子左手自然垂下,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麵,她怔怔地看著莊園裏的運作,過了片刻,她回過神來,輕聲道:“大唐桑,聽說你是宗主國人?”
“沒錯,我出身華夏,隻是近些年來才來到日本。”
“在你的眼裏,日本是一個什麼樣子?”
“高城夫人指哪一方麵?”
“社會。你有見到過日本社會上出現過獨立的、由女性主導的勢力嗎?”
“這個……也許是我見識淺薄,我的確沒有聽聞過這方麵的消息。”
“不,不是你的錯。日本就是一個這樣的國家,一切的事務都由男人主導,無論他們的才能如何,女人隻能成為男人的附庸,即使她比大多數男人還要出色。”
高城百合子的話中帶著濃濃的感慨和傷感,“社會不會認可一個獨立的女強人,除非有一天這個女人嫁了人。”
大唐龍雀如他所言的確是一個合格的聽眾,他這時候沒有魯莽地詢問這一切到底是不是高城百合子的心理曆程,她當初選擇嫁人若是單純出於利益的考量,那對高城沙耶是否太過不公平?
他保持了沉默,隻是用眼神示意自己還在傾聽。
隻是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來了在公寓裏麵,高城沙耶蜷縮在沙發上的睡姿。
“我那時候在美西斯的金融街工作,離開美西斯回到日本的時候,帶回了數額相當大的一筆財富,當時我以為我能改變一些東西,隻是最後知道了一切都是徒勞的,就在那時候,我遇到了托付一生的男人。”
大唐龍雀適時接話:“是高城桑嗎?”
高城壯一郎——高城沙耶的親生父親。
“沒錯。”高城百合子撚了一下手指,“壯一郎祖上是割據一方的大名,他現在的身份是當代的床主市藩主,雖然時過境遷,這些封建時代的說法在今天很少提起了,但在實際的日本上層社會裏麵,這樣的身份仍然有相當的地位。”
“……”
“當時壯一郎隻是地方警察機關的一個巡查部長,而我空有錢財、被人排擠,兩個可憐的人相遇之後相擁取暖。在我們結合後,好事倒是不斷發生了,我的生意終於打開了局麵,還越做越大,壯一郎組建了〖憂國一心會〗,他的夙願是重現祖上的輝煌,以前看不到希望,現在有了實現的可能了……直到這場災難突如其來。”
大唐龍雀仔細打量高城百合子臉上的表情,他搞不明白她到底懷著一種怎麼樣的感情,去看待她當初嫁人的事情,明明聽起來隻是單純的權財勾結,但她描述過去卻有一種相互偎依攜手前進的感覺。
高城百合子轉頭看過來,大唐龍雀心中一驚,他以為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了,但高城百合子隻是接著往下說道:“大唐桑,我的生意做得很大,依靠我過日子的人近千,我原本以為這樣就能夠得到了這個社會的認可,直到這場災難發生,我才明白,我再一次天真了。”
“高城夫人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我始終無法得到其他人真正的認可。在這場災難剛剛爆發的時候,我和壯一郎意識到不對勁,我們立刻組織人手建立防線,庇護了屬下和他們的家人。壯一郎帶人出去搜集幸存者和物資,然後我聽到莊園裏的人說‘我們選出一個副頭領吧’、‘這種時候還是男人比較可靠’……”
高城百合子抬起手,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花,她的嗓音略有哽咽,隻是不損絲毫優雅,“我做得很好了,但我終於明白,這種偏見是根深蒂固的,我無力改變這種狀況,隻能勉強維持住莊園的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