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昨天才送去瑤光苑的四名粗使婢女，今日又隻剩下一人了！嘖嘖！”
早就聽說了，我還知道剩下的那個，也隻剩半條命了。
“這都已經送去三四回了吧？現下怕是沒人再願意去那瑤光苑了。”
豈止三四回，這已經是第五次了。
“那可不一定，聽周副管家說，整個瑤光苑侍婢的工錢，可是府裏最高的！”
高危工作，當然得高薪！
“那又有何用？隻怕有錢也沒命花！”
深以為然！
“誒，我說貳喜子，明天周副管家來征人，你要不要去試試？”
？？？躺槍？
“對啊對啊，就算伺候不好，反正你獨身一人無牽無掛。萬一要是伺候好了那位，每月可是和三等侍婢一樣的工錢啊！”
嗬嗬，大媽你可真會聊天！
“那啥，我……我就不去了，我這人笨手笨腳的，哪裏有伺候貴人的命。”
“這孩子，怎麼不來事呢，你去了不就有了。”
……哇！你這怕不是想讓我去送死？！替我問候您母親！
“我……”
“行了，都別說了，去與不去，哪裏輪得到我們做主。今日大家也累了，明日還得精神著應對征選，都早些歇息吧。”
廂房大佬一發話，另外三位立馬閉口不言，喏喏的熄了燭火躺下入睡。
貳喜癟癟嘴，往牆邊挪了挪，打個哈欠眨眨眼，翻身睡覺。
照例一夜好眠，甚至比平時還晚了些許醒來。睜開眼的時候，貳喜隻來得及看見將她搖醒的廂房大佬轉身出門的背影。
得，看來今天早飯又要偷偷找衛小哥開後門了。
等貳喜兩口塞完半涼的饅頭，匆忙趕到平日做工的南苑時，正好聽到有人高聲問話。
“……喜，貳喜是誰？”
貳喜一聽自己被點名，包嘴裏的饅頭都不敢嚼，說不出話，隻能高舉右手。
人群前站著的是一名貳喜僅有過一麵之緣的周副管家，一手攤著一本書冊，一手握著毛筆。
“你就是貳喜？”
點頭。
“啞巴？也罷，就你了。”周副管家不再多看，提筆在書冊上勾了一筆。“除了今日點到名的，其餘人都散了吧，該幹嘛幹嘛。”
？？？
貳喜一臉茫然，看著站在周副管家身後或愁或憂的三人，頓時心下一沉。果不其然，周副管家合上書冊，衝擊人招手。
“你們都回去收拾收拾，半柱香之後在這裏集合，由我帶你們去瑤光苑，此後你們便在瑤光苑當值了。”
貳喜聞言，喉頭一哽，噎住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即便再不情願，貳喜最終也隻能帶著自己簡陋到寒酸的包裹，伴著另外三名烈士跟著周副管家往瑤光苑而去。
傳聞中的瑤光苑，景致無一不美，說是花團錦簇則多了幾分俗氣，說是瑤草琪花又少了幾分人煙。亭台回廊假山浮橋，皆俏麗嫵媚的半掩在翠碧之中，時不時還有活潑靈動的一隻隻梅花鹿在遠處林中探頭穿梭，儼然人間仙境。
身在底層，最容易做到的事，就是聽八卦。比如這瑤光苑，當初這瑤光苑還不叫瑤光苑，景致雖好，也遠不及如今。這院落，還是在一年前被下令日夜兼工嚴格修整。用最好的匠人，培最名貴的植株，陳最奢華的飾物，就為了迎接侯府大佬心尖尖上的人，江湖第一美人，柳施瑤。
據說這人嘛，美必定是極美的，就是脾氣和她的容貌一樣名滿天下。不過畢竟是第一美人，願意買賬的依舊前仆後繼，隻不過因為寧安候府大佬是第一美人的師弟，這才有了近水樓台的先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天經地義的。隻是，美人仿佛唯一的愛好，就是往死裏處罰下人。這可苦了侯府一大幫子下人。天天有死人，樣樣有死法，人人不重複。貳喜腦補了不知道多少部深宮怨靈午夜驚魂，可惜，這依舊是一部正正經經的言情小說。整個偌大侯府，除了少數人心生不滿外，居然沒有大一點的波瀾。而那些不滿的，卻是因為不滿寧安候府大佬對第一美女的縱容，言語之間毫不掩飾那酸飄十裏的醋味。
至於那些死去的每個下人，隻要有親屬在世的，都有百兩紋銀的安撫費，這足夠五口之家十年吃穿不愁了。以至不少人，把腦筋打在了去瑤光苑當值之上。貳喜不止一次歎息，也不知是歎息那枉顧的人命，還是歎息如流水的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