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終於開口了。
“不是我的馬車,我不坐!”
竟然言語幹脆利落的拒絕了。
“哈哈,你可知道,這輛馬車價值幾何啊?你可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多少名震一方的武林巨擘,橫行無忌的絕頂高手擠破頭想要上來都求之無門?他們若是知道你拒絕的如此幹脆,肯定會以為你是個傻子。”
馬車裏的人笑了,終於沒了清冷,哈哈大笑,笑的很大聲。
少年氣息微喘。
“與我無關!”
但車裏的人卻不以為然,輕聲道:“不,現在與你有關了,這輛馬車歸你了。”
少年步伐一止。
終於第一次轉頭看了過去。
雕飾的極為精美的車窗上,一個病懨懨的公子正半倚著枕看著他,肩上披著雪白狐裘,手中還拿捏著一塊手帕。
他的眉很細,狹長的似是兩柄鋒利的刀子,又如雪山絕頂上千萬年不變的寒石,眉宇間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疏狂,以及寒傲。
便在少年看來的時候,他忽的劇烈咳嗽起來,劇烈的像是連肺都快要咳出來一樣,兩條眉也扭曲了起來。
“咳咳!”
他這一咳,連帶著少年似也受到了影響,一張臉霎時更白了,嗆咳不止。
趕車的漢子從未說過話,似乎隻會趕車。
少年一停,他也停了。
狐裘公子笑了笑:
“你在看什麼?”
少年平複著劇烈而急喘的氣息道:“我在看這輛馬車值多少錢!”
“哦?你打算賣了它?”公子細眉揚了揚,手帕取下上麵點點殷紅,如繡著朵朵梅花。“可能你要失望了,整個京城恐怕沒幾個人敢買啊,整個江湖敢買這輛車的也不到五指之數,而且你想要見到他們可不容易!”
少年則是聽著,看著,想著,然後右手鬆開韁繩,自那珠簾上摘下一顆珠子。
狐裘公子見狀又笑了,笑的淺淡柔和,他開口道:“這珠子乃是江南道出的,今年五月中旬,是二十一連環塢各路舵主孝敬我的,千金一顆,你可莫要被騙了,不過想來他們也沒這麼大的膽子,汴京城裏最好的大夫在西街的回春堂。”
等他說完,少年已牽著馬背著人朝前走去。
這回,馬車沒有再跟上。
“公子,那小子整個衣裳都被血染透了,如此傷勢竟然能麵不改色的支撐這麼久,當真驚人啊!”
說話的,是一直趕車的漢子,他望著少年的背影,神情凝重且驚歎。
“是啊,這樣的一個人進了京城,倘若不死,注定會成為翻雲覆雨之輩,你且打點下去,讓樹大夫去回春堂坐坐,另外讓弟兄們多照看照看……咳咳……”
狐裘公子倚著枕,視線透過珠簾,望向了路的前方,看著少年一點點遠去,他一邊說著,一邊咳著,眼中目光如兩簇寒火,久久不熄。“累的連話都不能說了麼?”
半晌。
“走吧,還有,下次讓他們不要送這種東西了,坐的不太舒服,而且交不到朋友!”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非是黑夜將至,而是烏雲彙聚。
“要下雨了啊,進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