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著嘴角的血水,燕狂行回頭看了眼那鋪子,隻見青年不知何時已經轉身,隻有一個背影。
他大手一張,提起柴玉關,嘴裏朝著屋簷下的馬兒喚了聲:“獅兒!”
黑馬應聲趕來。
雨中馬蹄聲漸遠。
……
山神廟裏。
火光隱現。
婦人像是早已等不及,也不顧陰寒潮濕的泥地,艱難的挪著身子,一雙發紅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門外,血絲滿布,像是快要滴出血來。
馬蹄聲近了,她聽到了馬蹄聲。
“噠噠噠、”
馬掌落在山路的石麵上,清晰入耳,更似落在她的心裏。
這一天,她等了太久了,日日盼,夜夜想,盼的是那男人的死狀,想的是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那深入心底的怨恨,這麼多年隨著日夜流轉,星辰變幻,早已在一點點生根發芽長成了參天大樹,紮根在她每一寸血肉之中。
恨,隻憑這一字早已不足形容她心底的所有,滔盡黃河之水也難以洗刷幹淨。
倘若有個男人不但騙了一個女人的身子,更是折斷了她的手腳,毀掉了她的容貌,用世上最慘絕人寰的手段日夜折磨她,相信無論是誰,隻要不死,都會盼著用自己僅剩的尖齒咬開那人的喉嚨。
而她,就沒死。
不僅沒死,還生下了一個女兒。
自打聽到“萬家生佛”的名頭,自打得知衡山回雁峰的《無敵寶鑒》,她便猜到了很多東西,這世上最了解一個人的,永遠是他的仇人。
所以,她就來了,母女二人喬裝打扮成乞丐,自關外一步步的朝著衡山行來,因為她在害怕,她害怕那個男人死在別人手中。
起初她隻能看著,遠遠看著,那個男人喜好修飾雅潔,她們這般肮髒的身子自是不會令其多看一眼。
但當她看見那個少年,聽少年的話,她終於不再打算等了,她的身子日漸消瘦,日夜不停的仇恨早已令她的生機漸漸散去,她怕自己等不到報仇的一天,何況倘若那個男人不死,一身武功勢必會越來越高,登峰造極,那報仇更加遙遙無期。
她隻能把僅存的一絲希望寄在那個少年身上。
如今,就看這結果了。
馬蹄聲近。
她的呼吸也開始急促了起來,胸膛裏的心跳不住加快,像是快要跳出來,雙眼漸漸充血,再配上那副可怖駭人的臉,她就像是個自墳墓中爬出來的惡鬼,直勾勾的盯著。
馬蹄聲停了,她的呼吸也是為之一滯。
熟悉的腳步聲,她記得很清楚,錯不了,這就是那個少年的腳步聲。
然後,她看見一條爛泥似的身子被拋了進來,滾落在地,狼狽不已。
柴玉關掙紮著想動,可是,四肢似是沒了使喚,他隻能艱難的轉著脖子,卻猛然迎上一雙發紅的眼睛,那雙眼睛緊緊的貼了過來,幾乎要貼到他的臉上,他看的分明,那滿是傷疤的可怖麵容。
怔楞一瞬柴玉關瞳孔驟縮,足足三兩息,他終於認出眼前的人,近乎顫抖失聲的話語脫口而出:“啊,是你,白靜!”
婦人艱難的挪動著,尖利沙啞的嗓音似是杜鵑泣血般,她忽然笑了,笑的猙獰扭曲。
“柴郎,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