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者不言,卻又他人言語。
就在他守著紅袖的時候,忽然,屋中出現了細微的聲音。
老者很是詫異,雙目掃過之後卻隻發現紅袖的嘴唇在輕輕動著。
附耳去聽,雖然紅袖的聲音很輕,但老者還是影影約約的聽見了“伯亮,不要!”四個字。
老者忽地露出了笑容,“伯亮”二字他已不知聽了多少次,每次與紅袖在紙上寫字說話之後,總會看到她一個人落淚,然後在她不注意的時候總會看到這兩個字眼。
能因一個名字落淚的,那名字所代表的人是什麼早已不言而喻。
今天,紅袖說著他的名字,想必是夢到了。
老者重新坐在了旁邊,又是許久無語。
但,很快,老者便自言自語,不知所措了。
“等等,等等,紅袖方才不是寫的,而是說的。”
想到這裏,老者又附耳到了紅袖嘴唇那裏。
然而,這一次,卻是許久沒有話語。
老者耐心的等了一會兒都沒有聲音,暗道自己耳朵不靈,便要離開紅袖的嘴唇旁邊。
然而,就在此時,又傳出了輕輕,輕輕的“伯亮”
老者瞬間笑容滿麵了。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
千年再遇,千裏重逢。剪不斷的離愁,卻隻在四目相對的一瞬,完全忘憂。
紅袖勿擾,紅袖無殤。相逢的遠方,已不再滄桑
“紅袖,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沮明在遠處望著紅袖已成淚人的身影,心中滿含愧疚。即便知道說著“對不起”隻是為自己的愧疚尋找一個借口,但他卻還是說著。
很想很想,就這樣衝上去擁抱她,安慰她。但是理智總在提醒著他,不能,不能。
因為,他還沒有就這樣麵對紅袖的勇氣。
他就這樣靜靜地目送著她漸漸離開,自始至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待紅袖的身影淡出視野,永駐心間之後。沮明才輕輕地走了出去,拾起了紅袖所遺落的那一張宣紙。
輕輕張開,那四個字不能言語卻使他心頭一顫。
千年的記憶在觸及紅袖的眼眸時已經完全蘇醒,往日的一切一切,恰如剛過得昨日。不,是比昨日更加清晰。
他說不清那時的情緒,隻能逃去。近鄉情怯便在那時吧!
“不能言語?沒事的,紅袖,此後我亦無言相對。”
沮明自言自語,然後將那宣紙收好。
再一次望向紅袖所在之地,她坐的墊子,她用的筆硯,她彈得琴,還有她未著字跡的宣紙。
他觸了那支筆,觸了那個墊子,觸了那把古琴,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仿佛是在驗證這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夢境。
“紅袖,終是找到你了,終於在心中,在記憶中都找到你了。”
“有人說過,倘若有一個清澈的眼神能夠時時顫動心扉,那麼,便永遠不會忘記這清澈的眼神,此言實矣。”
“紅袖,再等等,再等等吧”
沮明自言自語完畢,又撥弄了幾下紅袖的物件,將要離去,卻做停留。
隻見那些白色的宣紙被微風輕揚起來,上麵,好像有著墨跡。
沮明又細細翻看,其中的一張卻讓他興奮異常。
因為紙上所書,正是“伯亮”二字。
放下宣紙,沮明笑了笑,一切仿佛都似春暖花開一般,許多許多事實都在為他篤定紅袖已被他找到了。
沮明又將這張宣紙收了起來。但看著在風中已經搖曳不定的其餘紙張,沮明怕這些紙會被風吹亂,便也一同帶走了。
於是,長椅和石桌上,隻剩下了那個墊子,那把古琴,那支墨跡未幹的筆和硯台。
一切,又歸於平靜。直到下午四點左右,方才響起了腳步聲。
細細地循聲去找,隻見一身紅衣的蒙麵女子正淺淺走來。
她臉色異常的平靜,無驚無喜。一雙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若非是腳下還在挪步,或許就會認為這女子已如蠟像。
踏著青石小路的她不觀花草,不望山水,仿佛任何事情都與她無關一樣。
她一路向前,順著她的腳步向前一望,目標直指那個置放古琴的石桌。
很快,她就到了木椅石桌旁邊。
拿起木椅上的墊子,入手便有一種寒冷傳來,人的離開早已經使它的餘溫散盡。
紅衣女子蹙眉將墊子拿起,然後伸手再去拿琴。
然而剛剛一觸她卻不得不縮回了手,冷,依舊還是冷。古琴留在風中太久,孑然一身無人做伴,自是冷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