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風狂雨橫,漆黑不見五指的夜晚。
太白嶺群山深處,萬蹤俱滅,唯有風號雨泣。忽有三條火龍衝向雲霄。
那三條火龍原是三道熊熊燃燒的焰火,一位身著破舊的鹿皮短衣、緊身袴的中年漢子半蹲在火堆旁,看起來是個獵戶。
那獵戶一臉焦慮,不住地向火堆上添柴,不時站起身來向通往自家的那條羊腸小道張望。火借風勢,風助火威,烈焰無懼風雨,衝天而起,在漆黑的夜晚格外醒目。
火堆旁有一座低矮殘破的茅舍,屋外大雨如注,屋內雨滴叮當。一位麵色發黑,腹部腫脹,骨瘦如柴的婦人披頭散發地躺在土榻上,身上緊緊裹著一床補丁摞補丁的破棉被,十指緊握,不住地呻吟著。
獵戶聽著房內不時傳來的呻吟聲,心如刀割。
“大郎,天這麼晚,雨這麼大,蘇仙郎能來嗎?”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那婦人氣息微弱地說道。
“人們都說,太白山方圓百裏,隻要點上三個火堆,蘇仙郎準來,娘子你再忍耐一下,神醫馬上就到。”大郎回到房內,一邊安慰妻子,一邊搓手頓腳地向門外張望著。
“大郎,奴家要去了。”那婦人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呻吟。
“娘子,忍住啊,一定忍住啊。”
那獵戶心急如焚,衝出門來,撲通跪地,伏身叩頭不止,仰天哭喊道:“老天爺,求您開開眼,救救這個可憐人吧。”
死一般的沉寂中,忽有一陣鑾鈴聲傳來,愈來愈清晰,接著又聽到噠噠的馬蹄聲,還有馬的響鼻聲。
“娘子,來了!蘇仙郎真的來了!”那獵戶驚喜地大聲喊著,爬起身來,一把推開柴門,冒著瓢潑大雨衝了出去,差點摔了個趔趄。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瞬間點亮了天空。
遙見一白馬騎士飛奔在羊腸小道上,風馳電掣而來。
“娘子,神醫來了!”獵戶扭頭衝著房門大喊道,屋裏的呻吟聲頓時輕了許多。
話音剛落,那頭戴鬥笠,身披蓑衣,背著藥囊的白馬騎士已來到柴門前,勒韁住馬,飛身躍下,開口便道:“病人何在?”
“您……您就是無遠俠醫蘇仙郎。”那獵戶用手背拭了一下眼角,不知是激動得流下熱淚,還是被雨水蒙住了雙眼。
“不敢當。快帶我去看病人吧。”蘇仙郎一邊簡潔說著,一邊大步往屋內走,也顧不得渾身雨水不住地往下流。
獵戶忙上前掀開草簾,蘇仙郎弓腰走進低矮的草房裏,一股濃濃的黴味和宰殺禽獸的腥臭味撲鼻而來,令人作嘔。蘇仙郎借著昏黃如豆的燈火,左右環視,但見屋內除了掛著一張弓、豎著一枝兩股叉,四壁徒立,地上到處擺放著接雨的破盆爛罐,一位中年婦人蜷著身子臥於土榻上。
“神醫,快救奴家。”那婦人已被病痛折磨得精疲力盡,奄奄一息。
“夫人莫憂,此病可治。”蘇仙郎走上前,俯身診脈片刻,一邊安慰那婦人,一邊吩咐道:“快生火煎藥。”
獵戶急忙生火燒灶,屋內頓時彌漫起濃濃的煙氣,熏得人直掉眼淚。蘇仙郎忍著刺眼的濃煙,打開藥囊,取出藥材。
“水要浸過藥材二指。”
“先用武火煮沸,再用文火慢煎一刻。”
蘇仙郎一邊親手取水煎藥,一邊對那獵戶叮囑道。
不多時,藥香四溢。
“快給病人服下。”
獵戶急忙扶起奄奄一息的妻子,為她服下湯藥。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後,那婦人長舒了口氣,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很快便直起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