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爾赫抱拳領命,心裏卻有一絲奇怪。就算有一萬多的南疆軍兵臨城下,但是他們登曆城也不弱,城裏尚有兩萬大軍。這登曆城易守難攻,他們的勝算應該還是大於南疆軍的。

似乎看出了柏爾赫心中的疑惑,伊卡邏緩緩道:“這一次的對手,我們絕對不可有一絲輕忽。南疆軍這次的主帥雖然年紀輕輕,卻是身經百戰,老謀深算……隻要被他尋到一個漏洞,我們兩萬大軍此次怕是要止於此了。”

柏爾赫不敢置信地朝那搖曳的銀白色旌旗望去,到底是什麼人物竟然能得到大帥這樣的評價?!

柏爾赫再不敢有一絲輕慢,匆匆忙忙地下了城牆。

須臾,整個登曆城都騷動了起來,一個個火把在漆黑的街道上亮起,舉著火把的南涼士兵步履隆隆地穿梭在城內的一條條街道上,訓練有素地朝兩邊的城門出發,殺氣騰騰。

而城內殘餘的百姓當然也注意到了城中的騷動,可是沒有一個人敢點燃燭火,更沒一個人敢開門,隻是透過狹窄的門縫或者窗紙上的小洞小心翼翼地觀望著外麵,心中都揣測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城中風聲鶴唳,如臨大敵……

難道是南疆軍打來了?!

難道他們登曆城終於有望趕走這些南涼人了?

百姓們死灰般的心中終於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花。

隆隆隆……

在那沉甸甸的步履聲中,整個登曆城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氛,那滿城密密麻麻的火光就像是漫天的星辰一般照亮了全城。

待到兩炷香後,城牆上的火把已經又增多了一倍,火光中,無數刀刃、箭矢閃爍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大帥!”柏爾赫匆匆跑上城牆回稟,“大軍都已經布局好了!”

可是伊卡邏似乎沒有聽到柏爾赫的聲音,蹙眉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南疆軍怎麼會突然又收營了?!”

這個官語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率大軍逼城,並送來了宣戰書以及五王、九王的人頭挑釁,但臨到關頭,又突然偃旗息鼓地收營了?

對方到底在計劃些什麼?!

官語白是不是打算讓他們掉以輕心,然後又發動突襲?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陰謀!

自己一定要小心謹慎,決不能中了對方的詭計!

這一晚,伊卡邏注定是不得好眠了。

夜色更濃,登曆城中城外數萬大軍對壘,劍拔弩張,夜幕中無數星子眨著眼俯視著下方,靜靜地把這一切看在眼裏……

與此同時,數十裏外,一大片沼澤中的一條小道上,無數馬蹄聲、腳步聲混雜在一起,回蕩在廣闊無垠的沼澤上。

方圓十幾裏,都彌漫著一片濃重的灰色霧氣,濃稠詭異,能見度不過周身三丈之內。

這是沼澤所產生的瘴氣,一旦吸入體內,重則喪命。

平日裏,這片沼澤荒蕪冷清,沒有一絲生氣,活動在這附近的禽鳥野獸仿佛也知道這片瘴氣的可怕,都避而遠之。

可是此刻,就有數以千計,不,數以萬計的士兵奔馳在這片死亡之地上。

每個人的臉上都佩戴著一個白色的口罩,腳步隆隆,精神奕奕。

就算是在剛入沼澤的時候,他們曾有一絲惶恐,但是在行軍一個時辰後,發現身旁的同袍、全軍將士都安然無恙,便也都心定了。

這些被浸泡過藥汁的口罩果然能化解瘴氣的毒性!

士兵們一雙雙口罩外的眼睛在如濃霧般的瘴氣熠熠生輝。

“世子爺!”莫修羽策馬趕到蕭奕身旁,隔著口罩,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含糊,“士兵們都沒有不適的反應,如此下去,再過四個時辰,我們就可以出沼澤了。”

蕭奕應了一聲,一夾馬腹,策馬而去,意氣風發。

如果說,上一次戰役的關鍵是小白,那麼這一次的關鍵卻是自己了!

踏踏踏……

一萬南疆大軍步履整齊地在那小道上穿過……

一夜眨眼而逝,破曉的光芒照亮了雁定城。

蕭奕不在,照道理說,沒人打攪南宮玥安眠,可是她反而睡不著,雞鳴時醒來後,就無法再入睡。

她幹脆就起身,簡單地用了些早膳後,就去了守備府外院蕭奕的書房。

蕭奕為人一向粗疏,竹子做事雖然細心可靠,但是收拾實在不是他的強項。雖然半個月前,南宮玥抵達雁定城時曾仔細地收拾過一遍,可此刻蕭奕的書房早已又大變樣了,如同之前一樣的……亂中有序。

看著紅木書案上擺得略顯淩亂的兵書,南宮玥不由得笑了,感覺仿佛蕭奕還在她身旁的。

她興致勃勃地替蕭奕收起兵書、筆墨紙硯、鎮紙、公文……原本浮躁的心在收拾中漸漸地靜了下來,表情也變得恬淡起來。

兩炷香後,南宮玥就收拾得七七八八,她緩緩地環視著書房,滿意地笑了。

當她的目光掃視到通往內間的隔扇時,目光停頓了一下。她想到了什麼,推門進去了,徑直走到一麵牆壁前。

這麵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輿圖,一看地形,就知道那是一幅南疆的輿圖。

南宮玥朝輿圖又走近了一步,一下子就找到了雁定城的位置,伸出一根食指,指尖輕點輿圖。

她記得阿奕應該是往這個方向去了吧……

南宮玥按照記憶中的位置,緩緩地在輿圖上移動著食指,從雁定城開始一路往東南……經過一片沼澤,然後再往南一點。

她的手指最後停頓在某個點上。算算時間,阿奕也快穿過這片沼澤了吧!

一切順利的話,戰事很快就可以結束了,阿奕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