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郡主!”
清夏齋的正堂內,禦林軍林副指揮使匆匆來報道,“郡主神機妙算,賊人已全數拿獲。”
南宮玥坐在主位上,鎮定地問道:“可有傷亡。”
“有十人輕傷,兩人中了**昏迷,無人陣亡。”林副指揮使說著,心中不由慶幸,若非搖光郡主神機妙算,推算出會有賊人夜襲,讓他們提前埋伏,這一仗豈會勝得如此容易。
“受傷的人我一會兒讓太醫去瞧瞧。”南宮玥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問道,“來襲者是何人?”
林副指揮使猶豫了一下,自古女子不得幹政,可這搖光郡主是皇上欽點全權負責獵宮疫症事宜之人,而且,也是她下令設下埋伏才能將賊人一舉擒拿……
南宮玥看出了他的猶豫,微微笑了笑說道:“是長狄,沒錯吧?”
見她已經知道,林副指揮使自然也再無隱瞞,說道:“是長狄的契魯將軍。他帶了三百精兵趁夜而來,試圖一舉拿下我們。”他頓了頓,問出了疑惑,“郡主如何知道是長狄。”
“我本欲回王都以後再稟告皇上,但既然林副指揮使問了,我也不隱瞞。”南宮玥刻意停頓了一下說道,“這次獵宮的疫症正是長狄所為……”
南宮玥將所知的一切簡單的說了,林副指揮使一臉震驚,就如同南宮玥剛剛知曉這一切時一樣。
“……顯然,長狄最初的目標應該是皇上,若是皇上被傳染上這症疫,我大裕必將陷入混亂,而若那時長狄率軍來襲……”南宮玥沒有把話說下去,話鋒一轉,說道,“所幸天佑我大裕,疫症被及時發現,皇上也得以安然返宮。可是,長狄既然苦心布下這個局,若是這樣草草結束豈不成了笑話?”
這一席話是不久以前,官語白對她和蕭奕說的。
的確,真正足智多謀的,並非是南宮玥,而是官語白!官語白算準了長狄的謀劃,並讓司凜前去探查了幾回,再借由南宮玥的手布下了這個局,讓長狄人自投羅網。
林副指揮使由衷地稱讚道:“郡主真是神機妙算!”
南宮玥笑了笑,官語白不能露麵,蕭奕不能過於張揚,隻能她厚著臉皮收下了所有的讚譽,並說道:“副指揮使即已知曉前因後果,那該如何審問也無需我多言了。此次你們和驍騎營立下大功,待回王都後,皇上必有重賞。”
林副指揮使不禁欣喜若狂,心知這搖光郡主是明晃晃的把功勞送給了他們。
林副指揮使退下後,南宮玥輕呼了一口氣,在一旁伺候的百合笑嘻嘻過來,替她揉著額頭。很快,蕭奕就丟下一堆爛攤子回來了,眉飛色舞的向她顯擺著自己有多麼的英明神武,南宮玥一直眉眼含笑,靜靜地聽著。
這樣的安寧的日子讓南宮玥越發覺得愜意和珍惜。
對長狄人的審問很快就有了結果,據林副指揮使的回稟,一切正如官語白所料,趁著秋獵之際,長狄借由雷掣馬場,將疫症傳播,如果順利的話,大裕大廈必頃,而長狄亦可長驅直入,拿下這大好河山。
可惜,皇帝在染上疫症前,就匆匆回王都,於是長狄隻能退而求其次,將目光放到了他們這些被留在獵宮的官員及勳貴子弟的身上。
原本長狄是打算在他們絕望等死之際出現,以醫治他們作為交換條件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沒想到,疫症卻被控製,甚至被徹底治愈了……
長狄趁夜來襲,想把他們一舉拿下,用他們來脅迫大裕。
原本契魯將軍已經用了幾日讓人細細地查探過了獵宮的守衛,自覺行動絕對萬無一失,沒想到最後居然落得自投羅網的結局。
南宮玥不由後怕,長狄的陰謀簡直就是一環套一環,若非官語白及時到來,恐怕他們誰都逃不過這一劫。
南宮玥和蕭奕以及官語白商量了以後,讓林副指揮使暫時不要將長狄之事稟報皇上,一切待回王都之後再說。
十二月二十五,聖旨到,準了南宮玥的奏折,允許眾人返回王都,獵宮上下皆是一片歡呼雀躍。
十二月二十八,獵宮眾人啟程。而此之前,官語白已經先行一步離開了獵宮。
為了照顧那些剛康複的病患,他們一路慢行,足足用了二十多天才抵達王都,就連新年也是在路上過的。
因他們是從疫區回來,皇帝有命,必須先在王都城外行宮的榆林宮暫住。隔離至少十日,經太醫院會診無恙方可入王都。
榆林宮在王都幾裏外的翠微山附近,這行宮自然是不差的,其中亭台樓閣,美輪美奐,隻是現在已經是元月二十三,寒風刺骨,百花凋零,隻餘臘梅爭相開放。
眾人舟車勞頓,也都疲累不堪,姑且就當在這行宮中修生養息。
到了第二日,榆林宮就陸續有人上門,來的大多都是各府的管事仆從,主要是為自家的主子們送衣送日常用品的。這些人來了行宮,自然暫時也不能回去了。
為了避免疫症死灰複燃,病患隨身所帶之物,大都在出獵宮時當場焚毀了,現在所用之物基本都是重新添置的。
當南宮玥得知南宮府有人來探望自己時,也沒特別在意,隻以為是雙親命人給自己送東西過來了,可是當百卉把來人引進堂屋時,南宮玥的眼眶頓時模糊了。
來人看起來約莫四十出頭,身形高瘦,身穿簡單的灰色直裰,相貌清臒,一雙黑眸炯炯有神,微笑時嘴角、眼角掩不住的皺紋,可是看在南宮玥眼裏,卻是如此的親切,溫暖。
“外祖父!”
她不由地脫口而出,喜極而泣地撲進了對方懷中。
一瞬間,南宮玥覺得自己仿佛又變成了前世那個喪母的小姑娘,那時,在她為母守孝一年後,外祖父親臨王都將她接去了青州的林府居住,這一住,便是幾年。
外祖父一向是閑雲野鶴的性子,多年來,雲遊在外,四處行醫,可是為了她,外祖父自此便留在了青州,和她生活在一起。那幾年,外祖父不僅教她醫術,還教她琴棋書畫廚藝,甚至還花了半年帶她出門行醫,雲遊天下……每一天都深深刻在她心中,從不曾忘記。
那些日子是她前世最快樂的時光,讓她終於從母親過世的陰霾中走出,再一次走到了陽光下,讓她熠熠生輝。
對於外孫女的親熱與激動,林淨塵先是有些意外,但跟著想到玥姐兒剛經曆了生死劫難,如今好不容易看到親人,情緒激動些也是難免。
他溫柔地拍了拍南宮玥的背,笑道:“玥姐兒,外祖父已經三年多沒見你了,你長高了,也長大了!”
南宮玥埋在他懷中許久,這才退開半步,抬首貪婪地看著外祖父熟悉卻又似乎有些陌生的臉龐,前世,母親的死讓外祖父白發人送黑發人,外祖父一下子老了好些歲。而現在的外祖父,坦蕩灑脫,隨性而為,眼中永遠帶著些許笑意。
“外祖父,您怎麼會來了?”南宮玥拉著林淨塵坐下,百合忙殷勤地送上了熱茶,故作不經意地打量著林淨塵,心裏想著:原來天下第一神醫是這般模樣啊!
林淨塵啜了一口熱茶後,笑道:“我半個多月前就到了,本來是來王都看你娘還有你們兄妹倆,誰知你竟然不在王都……”他複雜地看了南宮玥一眼,“我本打算去獵宮尋你,不過你大伯父說你們已經在回來的的路上了,所以我就特意留在王都等著你們。”頓了頓後,他問道,“玥姐兒,跟我說說這次的事,聽說是你找到了疫症的對症之法?”
“那也隻是機緣巧合罷了。”南宮玥跟著將皇帝走後的事細細道來,甚至就連官語白的事也沒瞞著林淨塵,隻是叮囑了一句此事不能外傳。
林淨塵隨著南宮玥的敘述時而擔憂時而欣慰時而緊張,最後讚賞地道:“玥姐兒,你果然是我林家的血脈!”
玥姐兒小小年紀,隻憑自學就能習得如此出眾的醫術……若是玥姐兒姓林,他定是要把她帶在身邊,把他一身的醫術都傳給她,玥姐兒必定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隻可惜玥姐兒姓南宮,恐怕就算是他樂意,女兒和南宮家也不會同意的!
“那是自然!”南宮玥理所當然地應道,不由勾唇笑了,就像是個被人誇獎的孩子般露出些許驕傲之色。
林淨塵怔了怔,感覺南宮玥好像跟他記憶中那個有些內斂又有些害羞的小姑娘不同了,撫掌讚道:“我林家的孩子就該是這樣才對!……你爹和你娘就知道教你做大家閨秀,千篇一律,那還有什麼個性!”思來想去,好像還是玥姐兒這個外孫女最似自己!
南宮玥含笑不語,心裏想著:她本來就是外祖父教出來的!外祖父大概是對她影響最大的一個人了!
這時,百合突然來報:“林老太爺,三姑娘,三姑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