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玥隻能退到一邊,耐心等待。

沒過多久,一個丫鬟便帶著一名發須灰白的老大夫來了,可是來的並非是府裏常用的王大夫,而是一位姓楊的大夫。

丫鬟解釋道:“老夫人,二夫人,王大夫今日出診了,不過這位楊大夫是回春堂鼎鼎大名的婦科聖手。”

那楊大夫高傲地揚了揚下巴,淡淡地說道:“請各位夫人讓一讓,由老夫為大少奶奶探脈。”

眾人忙往旁邊退了幾步,一個丫鬟搬來了一把紅木圓凳。

楊大夫坐下後,雙眼微眯,開始為柳青清診脈很快,他便是目光一凝,又細細診了會脈,搖了搖頭。

蘇氏一見那楊大夫搖頭,心裏咯噔一聲,皺眉問道:“楊大夫,可是有什麼不妥”

楊大夫收手後,站起身來,直言不諱地道:“老夫人,大少奶奶的胎相不穩,依老夫之見,這個胎兒怕是保不住了”

眾人聞言都是神色驟變,雖說南宮玥一開始就說了有滑胎的跡象,可是眾人原以為隻要好好臥床調理,還是有希望的,沒想到居然嚴重到這般地步

柳青清的臉色頓時慘白如紙,淚水再次盈滿眼眶,渾身顫抖不已,仿佛隨時都要暈倒,內心自責不已:都是她的錯,都是她沒有照顧好他們的孩兒

紫英忙在一旁安撫道:“大少奶奶,您別嚇奴婢。您可要保重身體啊”這個孩子沒了,以後還可以再懷紫英很想這麼安慰柳青清,但見柳青清傷心欲絕的模樣,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楊大夫繼續道:“若是聽之任之,這孩子恐怕留不過五天,還是由老夫開藥早點下,大少奶奶還能少受點苦”

“楊大夫,你這話說得未免也武斷了吧。”南宮玥忍不住插嘴道,“我替我大嫂把過脈,雖說大嫂有些宮寒,導致胎象不穩,有滑胎跡象,但依我之見,隻要行針,再服湯藥好好調養,孩子還是能保住的,隻是”

楊大夫麵露不豫,斜著眼朝南宮玥看了過來,沒好氣地斥道:“你個小姑娘家家的,不要以為隨便看過幾本醫書,就自以為能看病診治了。這行醫治病可不僅僅是照本宣科,每個病人有其自己的病症,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是要靠多年經驗累積才能磨煉一身精湛的醫術。”

楊大夫驕傲地捋了捋胡須,“老夫四十年專攻婦科,這偌大的王都,就是太醫院的太醫在婦科上也未必能勝得過老夫,連恩國公府也是請過老夫為世子夫人調養身體的貴府大少奶奶的宮寒之症乃是腎陽不足,胞宮失於溫煦,無力溫蘊胚胎,以致引發滑胎。以大少奶奶現在的情形,這個胎兒無論怎麼做那都是保不住的還是應該當斷則斷,以後再好好調理身體,大少奶奶還年輕”

南宮玥已經不想聽下去,轉頭看向柳青清,一霎不霎地說道:“大嫂,我可以幫你保住胎兒,你可願意信我”

柳青清麵露激動,正欲說話,卻被楊大夫激動地打斷:“胡鬧簡直是胡鬧大少奶奶且聽老夫一言,就算勉強用藥留下這個孩子,恐怕也留不過四月,可要是那個時候再滑胎,您的身子定會重損弄不好以後就是不孕之症各位夫人若是不信老夫,盡可以請別的大夫看看”

這一句“不孕之症”嚇得蘇氏、林氏等都倒吸一口氣,這自古以來,對女子而言,子嗣是何其重要若無子女,那便是一生都不完整了。更何況,無嫡子,乃是亂家之源

柳青清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又朝南宮玥看去,一瞬間,眸中閃過萬千思緒,咬牙道:“三妹妹,我信你”想起過去種種,若非有三妹妹,自己又怎能有今天今日,自己就再信三妹妹一回又如何

楊大夫臉色一黑,不敢苟同地搖了搖頭。

蘇氏則是麵色一沉,對楊大夫道:“楊大夫,茲事體大,且容我們細細考慮。冬兒,你先送楊大夫出去吧。”

“是,老夫人”冬兒忙應道,對著楊大夫恭敬地做請狀,那楊大夫挺直腰杆走了,一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模樣。

楊大夫前腳剛走,後腳南宮晟就匆匆自國子監趕了回來。

“清兒”他掩不住焦慮地衝進了屋來,見蘇氏等人都在,忙向她們行禮,跟著才疾步走到床榻邊,附身擔憂地握住了柳青清的手。

柳青清的狀況,南宮晟在進府以後就已經聽丫鬟說了,更知道了楊大夫和南宮玥各持己見。

他也不想放棄這個孩子,可是

南宮晟的眼眸幽深暗沉,其中掩不住的悲愴,卻還是果決地握了握柳青清的手,柔聲道:“清兒,我們還年輕”他沒有再說下去,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柳青清用力地回握南宮晟的手,哀求道:“相公,我們試一試吧”

這場麵看得林氏和不少丫鬟都紅了眼睛,南宮琤更是已經淚眼朦朧,幾乎就要落淚。

蘇氏麵色陰沉,突然道:“這王都又不止楊大夫一個大夫”

之後,由蘇氏做主,又連請了三位王都的名醫來府中為柳青清就診,可是每個大夫診脈後,都是搖頭,說辭也與楊大夫相差無幾,勸他們還是早做了斷,免得孩子月份大了反而傷了母體。

可就算是如此,柳青清還是堅持道:“我信三妹妹”

這時,蘇氏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手背上青筋凸起,正要放狠話,卻見南宮玥上前一步,福身對蘇氏道:“祖母,可否給孫女半個月的時間。孫女有自信可以在半月中幫大嫂調理好身體,到時候,祖母可以再請楊大夫他們過來為大嫂診脈,若是到時他們還說大嫂情況堪憂,孫女決不廢話。”

蘇氏眉宇緊鎖,沉默許久才道:“半個月,那就試上半個月”

一錘定音

就在南宮府的眾人正在為著柳青清腹中的胎兒焦心的同時,王都另一邊的安逸侯府裏,官語白正一封封地展開著從各地而來的飛鴿傳書,細細地記錄著,時不時的還會在牆上的輿圖上進行比較。

“公子。”這時,小四直接推開書房的門,說道,“仇明來了,求見公子。”

官語白頭也不抬地說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一個身形健碩,膚色淤黑,長著一把絡腮胡子的男人走了進來,抱拳行禮道:“公子。”

官語白微微頜首,示意他坐下後問道:“他說了嗎”

“是的。”

“是誰”

“兵部尚書陳元州。”見官語白蹙起眉來,仇明連忙甕聲甕氣地說道,“公子,有什麼不對嗎”

官語白溫潤的麵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笑意之中蘊含著讓人看不懂的深意,就聽他問道:“這是察木罕親口所說”

“是的,公子。”仇明回答道,“嚴刑拷打了幾次後,他才說的,說陳元州的母親乃是西戎人。”

看完了最後一封飛鴿傳書,將所有的紙條全都丟進了火盆裏,眼看著它們慢慢燃盡,官語白麵色不改地說道:“這人先留著,過些天等風聲沒那麼緊了,把他弄到王都裏,別讓他死了。至於其他人,全都放了。”

“真的要放了嗎”仇明有些猶豫不決,“可是,西戎人與我們有著血海深仇,公子”

“放了。”

仇明對於官語白是極其信服的,雖然不太樂意,但還是恭敬地應聲道:“是”

“仇明。”官語白溫和微笑著,不緊不慢地說道,“你要記著,有些事需要有舍才能有得。”

“屬下不太明白。”仇明抓抓頭,有聽沒有懂地說道,“但公子您既然這麼說了,屬下自然是聽您的那和親公主也一並放了嗎”

官語白的手指在桌上有節奏地輕叩了幾下,開口道:“至於這和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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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奕:我呢我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