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南宮府裏,林氏也顧不上先去給蘇氏請安,憂心仲仲地把南宮玥送回了房。
一時間,墨竹院裏,好似炸開了鍋,一眾人等忙得人仰馬翻。
“二夫人,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安娘慌忙地便要使人去請王大夫,可才轉身就被林氏叫住。
“等等。”林氏吩咐道,“拿上玥姐兒的帖子,去請太醫”她的玥姐兒已經是縣主了,有資格請太醫來府中為她看診。
“是。二夫人。”安娘匆匆應了一聲,趕緊去辦。
房外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是疾步匆匆,而南宮玥的屋子卻是靜悄悄的,誰也不敢吵到她休息。
南宮玥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許久都沒有睡意。那些蒙麵人讓她很難平靜下來,她很想弄清楚,到底是誰想要她的命。可是,她隻要一努力去想,頭就會劇痛難當,根本就沒有辦法思考。
“唔”
南宮玥捂著額頭,因為疼痛,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跟著是畫眉請安的聲音:“二夫人。”
林氏領著太醫和一位醫女靜悄悄地走了進來,見南宮玥正醒著,這才出聲道:“玥姐兒,太醫來了。”
來的是太醫院裏的張太醫,跟南宮玥也算是老相識了,因而這次一聽說南宮玥受傷,就自告奮勇地過來。
“張太醫”南宮玥對著張太醫頷首致意。
“見過縣主”張太醫作揖見禮後,在床榻邊的杌子上坐下,為南宮玥探脈。須臾後,便收手,對林氏道:“二夫人,看縣主的脈相,並無大礙,但還需再看看頭部的傷處。”說著,他吩咐身邊的那位醫女,“呂醫女,麻煩你了。”
“是,張太醫。”呂醫女點了點頭。
意梅連忙扶著南宮玥坐了起來。呂醫女小心翼翼地解開包紮的白布,先細細地看了看傷處,跟著又用手輕輕地按了幾下,並詢問南宮玥痛不痛,有沒有覺得哪裏不適,有沒有惡心頭暈的感覺
南宮玥一一都答了後,張太醫沉吟一下,道:“縣主,您的後腦勺受了重創,雖然目前看來一切正常,但會不會有後遺症,暫時還無法確定。我稍後給您開幾副藥,您先吃著。隻是,縣主,最近幾日千萬不可勞神多思,否則輕則頭痛難當,重則可能會有更嚴重的影響。”
“我知道了。”南宮玥鄭重地點點頭,雖然醫者不自醫,但她也知道頭部受傷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看來也隻能靜養。
張太醫又向林氏叮囑道:“二夫人,請讓伺候縣主的人時刻注意著,一旦縣主有發燒,頭痛,嘔吐,惡心之類的症狀,一定要立刻派人通知老夫。若沒有大礙的話,三日後老夫再來。”
不止是林氏,意梅和安娘也是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張太醫開了方子後,就拱手道:“那老夫就先告辭了。”
“勞煩張太醫了”林氏連忙示意安娘送張太醫和呂醫女出了門,隨後又吩咐人去抓藥,煎藥。
張太醫和呂醫女前腳走了,後腳又有南宮府的其他人聞訊前來探望,這一波接著一波,直到一個時辰後,墨竹院裏才再次安靜下來。
早已回府的百卉這才有機會向南宮玥稟報柳家兄妹之事。
“三姑娘,奴婢已經把柳姑娘送到柳公子那裏。柳公子說了,柳姑娘是昨晚回的府,為了照顧他的手傷,徹夜未眠。”頓了頓後,百卉神色中露出一絲複雜,不知道是敬佩,還是敬畏,“柳公子,他親自扭傷了自己的左手。”其實,柳青雲並不需要做到這個地步,他明明可以隨便在手腕上繞幾圈紗布,掩人耳目即可,可是他為了把事情做實,寧可硬生生弄傷自己。
三姑娘曾經說過柳公子有才,卻不想他還是一個如此對自己下得了狠心的人物,那對別人恐怕也不會手軟看來此人應該是前途無量啊
百卉想到的,南宮玥自然也想到了。她倒是不意外,畢竟從前世柳青雲的作風已經可以看出此人的心性。清姐姐能有如此一個兄長,真是她的福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隻希望經過此劫後,清姐姐可以一世順遂,再無波瀾
南宮玥吩咐百卉帶一盒她親製的治跌打損傷的藥油給柳青清,再回去好好歇上幾天。
百卉應了一聲,放輕了腳步走了出去,在經過門前的一棵大樹時,特意抬頭看了一眼,這才繼續往前走去。
藏身在樹上的暗衛是隨著南宮玥他們一起回來的,蕭奕一共派出了兩名暗衛,還有一個當時追著那襲擊者而去,而他則一直守在南宮玥這裏,一步都不敢走。
直到此時,眼見院子又變得靜悄悄的,想來這搖光縣主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這才離開。
這暗衛什麼時候進的院子,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同樣也沒有人知道。當他回到鎮南王府前院書房的時候,另一個與他搭擋的暗衛已經早一步回來了,正單膝跪倒在蕭奕麵前。暗衛的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也跪了下來,說道:“主子,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
蕭奕臉色陰沉,他沒有叫他們起身,而是問道:“蕭影,搖光縣主現在如何”
蕭影回答道:“回主子的話,張太醫剛剛來過,開了藥,看屋裏服侍的人和南宮二夫人的樣子,縣主應該並無大礙。”
蕭奕微微頜首,又看向另一個暗衛,直接說道:“蕭冷,你繼續說。”
“是。主子。”被稱為蕭冷的暗衛忙說道,“屬下是在普善寺附近發現那四個襲擊搖光縣主之人,一開始,他們咬緊牙關不肯招認,逼供了一番後,這才吐出他們是宣平伯府的呂珩派來的。”
“呂珩”蕭奕暗念著這兩字,毫不掩飾眼中四溢的殺意,聲音冰冷地問道,“你方才說,還抓到一個人,那又是誰”
“那人名為趙子昂,是今科舉子。屬下拿下他的時候,他正試圖輕薄一個寄住在南宮府上的姑娘。”蕭冷恭恭敬敬地說道。他一開始還以為這人與搖光縣主被襲有關,便做主拿下,後來才發現與此事無關。“主子,這人要如何處置”
趙子昂蕭奕對這個名字隱隱有些印象。
隨著他現在可用的人手漸多,蕭奕也命人一直在盯著些南宮府,免得他的臭丫頭受了什麼委屈,自然也知道前些日子發生在南宮府裏那場鬧劇,而他的臭丫頭貌似對她大堂兄的未婚妻還挺滿意的。既然如此,得讓臭丫頭出口氣才行
這麼想著,蕭奕說道:“這人先留著。至於你們倆”他冷冷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說道,“你們自己下去領罰。以後你們就留在搖光縣主那裏若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們也就別活著回來見我了。”
兩個暗衛恭敬領命道:“是,主子”
蕭奕揮了揮手,兩人悄然退了下去。
蕭奕獨自在書房思索了一陣,要弄死那幾個人對現在的他來說,就跟掐死幾隻螞蟻一樣簡單,但顯然,隻是弄死他們,絕不足以讓他出胸中的這口惡氣。
“竹子,你命人去一趟太醫院,讓陳太醫去宣平伯府上看診。命他務必在三天後讓呂珩痊愈。”說到“痊愈”兩個字,他故意用了重音,“再把程昱給我叫來。”
“是。世子爺”
竹子聽明白了,世子爺並不是真得想呂珩“痊愈”,讓一個重病的人很快痊愈很難,但隻是用些藥讓他短時間內精神好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至於這藥效過後會不會變得更糟,世子爺顯然並不在意。
竹子匆匆去辦。
程昱很快就趕來了,進了書房約一個時辰後這才滿頭大汗地走了出來。
蕭奕正在謀劃著什麼暫時不提,此刻的宣平伯府上,呂珩正心情不爽地衝著蘇卿萍發脾氣,把一碗滾燙的藥向她身潑了過去,喝罵道:“滾出去,給我滾”
蘇卿萍捂著被燙傷著手臂,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又重重關上了門。本以為熬上幾年,自己以後就是風風光光的侯夫人了,可是,現在這呂珩不旦被奪了世子位,她那公公宣平伯又娶了平妻,她以後還有什麼盼頭偏偏這呂珩整天對她不是打就是罵,她這日子簡直過不下去了
呂珩一肚子的邪火,這幾日簡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想他出生宣平侯府,又是嫡長子,一出生就被冊為世子,從此風光無限,在這王都可以說是連橫著走都不會有人敢坑一聲。可是,現在呢不但成了這王都的笑柄,還倒黴的被奪了世子之位,就連自己的親爹都不幫他,還勒令他不準再出府門。
呂珩一開始還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黴,連一個綢緞鋪的小子都敢不張眼地來害他,可是,當他的世子之位被奪後,他卻明白了,若隻是那張舒,絕不會弄到如此地步,他開始去考慮害了他的人到底是誰。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南宮昕
當日他明明弄昏了南宮昕,可還沒得手就暈了過去,自那以後,他就開始倒黴了。
呂珩覺得一定是南宮家的人在報複自己
既然如此,也得讓他們嚐嚐苦頭才行既然就因著南宮昕惹來的麻煩,那就讓他胞妹來還好了於是他在得知南宮家的女眷前些日子去普善寺的時候,就找了幾個心腹護衛去收拾那搖光縣主。可是那幾個護衛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得手了。
“大爺。”這時,一個丫鬟輕輕扣響了門,小心翼翼地說道,“陳太醫來了。”
“讓他滾”呂珩不耐煩地說道。他現在全身上下每天三次痛得生不如死,可偏偏這些個沒用的太醫,連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那丫鬟縮了縮脖子說道:“可、可是是伯爺讓太醫來的。”
最近呂珩可不敢再招惹宣平伯,他還指著宣平伯過些日子替他求得聖恩恢複世子之位呢,隻能沒好氣地說道:“讓他進來”
呂珩本以為這次看診還是跟之前一樣,根本都不會有什麼效果,可是,這一次,他倒是猜錯了。不知怎麼的,這次的藥一喝下去,他的身體立刻就不痛了,而且一日比一日好轉起來,才不過三天,就已經完全看不出病過一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