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璧同皇帝坐了半個時辰,見皇帝精神倦怠,便退了出去。
夜黑風高,烏雲遮蔽著月亮,透不出一絲光亮,令人生出隱隱的寒冷感覺,靈璧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加緊了腳步。
毓慶宮內。
太子捏著手中的酒杯,看著酒液在燭光下晃出橙黃光澤,不多時,有一人自夜風之中匆匆而至,“爺,事情都辦好了。”
太子冷笑,“說說。”
那人摘下帽子,正是索額圖在世時舉薦的額碩,“奴才及隨行人等潛入高士奇所居的竹舍,以鴆毒殺之,眼見著高士奇咽氣這才離去。”
太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冷聲道:“高士奇是第一個,下一個就是明珠,你們看著時機,將這個東西也除掉。”
年少之時的一次次謀殺,立為太子多年後的處處為難,如今明珠更是聯合高士奇,害死了索額圖,這筆賬也該到了算的時候了!
次日,高士奇於家中暴斃的消息傳到景仁宮,靈璧研墨的手一頓,下意識看向皇帝。
皇帝麵色不顯,隻是額角青筋奮起,連胡須都微微顫抖,靈璧心中暗驚,輕輕揮手示意梁九功先下去。
景仁宮內一片死寂,半晌殿外的人聽得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梁九功暗道一聲不好,支棱起一對耳朵,細細聽著裏頭。
“你聽聽,這是何等狂悖之事?!你聽聽!”
靈璧繞過他,一壁撿起地上的碎片,一壁想著如何勸慰,撿起了大的碎片,輕輕放在一側,“高士奇早已是在野之人,猛然暴斃,許是……染了什麼重疾呢,皇上怎的這般生氣?”
皇帝看著她溫平的動作,心中的怒氣卻不能消散一分,“你也說了是‘也許’,那誰知道是他真的重疾而亡,還是為人所害?!”
靈璧見他氣得額角都生了汗,掏出帕子輕輕擦拭,“瞧,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氣得汗都出來了,年前才添了心悸的症候,身子還要不要?高士奇已經亡故,死者死因不可追,生者之事尚要繼續。”
聞著她袖間籠著的沉水香,皇帝的怒氣漸漸平息了些,他斂衽坐下,歎息道:“這事是誰做的,不用思索便能知道,朕一向是看重高士奇的才學的,他死了,朕自然痛心,可是他,他這事做得太過明顯,也太過點眼了!”
這話裏話外便有回護的意思了,靈璧親自斟了一碗茶來,奉與皇帝,“這事點不點眼,還要看皇上的意思,奴才鬥膽,請皇上看在君臣父子的情分上,把這事按下去吧。”
皇帝瞥了她一眼,“你真覺得此事按下去了,往後便不會有這樣的事?”
靈璧福了福身,道:“皇上若將此事按下,奴才定會勸解,若此事不能輕了,隻怕也會傷了朝廷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