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應是,皇帝擺擺手,示意群臣退下。
外間雷雨轟鳴,皇帝眯眼看向窗外,卻見一抹閃鴉青身影在數道紅色人影陪伴下,穿破雨幕而來,眉心逐漸皺起,小金子帶著濕氣小跑進來,“萬歲爺,德妃娘娘求見。”
皇帝頷首,目光一瞬不移地看著窗外,沉聲道:“請進來。”
茯苓在抱廈處解下了靈璧衣擺微濕的浮光錦披風,小金子接過,笑盈盈道:“德主子裏麵請,萬歲爺正在東暖閣呢。”
靈璧款款而入,眼中卻帶著焦急之色,“奴才請皇上安。”
皇帝命她起身坐著,長指摩挲著粉彩茶杯的杯沿,“難得見你來尋朕,可是後宮有何要事?”
靈璧開門見山:“奴才聽太後娘娘說皇上要禦駕親征,前朝群臣皆不能勸阻,便讓奴才來。”
皇帝掃了她一眼,似是調笑,又似是譴責,“怎麼?難道德妃以為可以勸服朕?”
靈璧搖頭,垂眸道:“奴才自知人微言輕,不敢來勸皇上,更知道男兒誌在四方,身為君主,更要心存社稷江山。”她頓了頓,目光堅毅地看向皇帝,“隻是若皇上決意出征,奴才在宮中一定會處處小心,照顧好平貴人和章貴人的身孕,讓皇上無後顧之憂。”
皇帝心中一動,伸手握住靈璧的手,“此役不知何時結束,屆時朕的兄弟們都要上前線,前朝事務自有朕,但後宮之中,就要你多多費心了,靈璧,自太皇太後辭世,你的辛苦,朕一直知道。”
這一瞬,他們和凡俗夫妻並無不同。
靈璧頷首,取過茯苓手中之物,“北地寒涼,朔漠多風沙,奴才便製了一對手套,皇上騎馬時,也能護手。”
皇帝接過,將靈璧攬入懷中,下顎抵在她散發著梔子刨花水清芳的發頂,柔順的身軀倚在自己懷中時,皇帝驟然驚覺:無論他們內心如何離散,但麵上他們總是相陪的,在危難麵前,能彼此依靠,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
康熙二十九年七月初二,皇帝令裕親王福全為撫遠大將軍,胤禔為副,出古北口;恭親王常寧為安北大將軍,簡親王雅布、信郡王鄂劄為副,出喜峰口;內大臣佟國綱、佟國維、索額圖、明珠、阿密達、都統蘇努、喇克達、彭春、阿席坦、諾邁,護軍統領苗齊納、楊岱。前鋒統領斑達爾沙、邁國等均參讚軍務。佟國維、索額圖、明珠暫留京師,俟大將軍軍隊至陰山,再往會合。因大軍即將出發,命都統以下察核軍需器械,嚴申軍紀。
胤禔身為皇帝長子,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於惠妃而言,將獨子送上戰場,不啻於剜心之苦。大軍離京之日,隔著甲胄,摸著兒子結實健壯的身軀,惠妃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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