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寅時剛過,地平線見隻見一點蒙蒙亮,北街上便聽到淅淅索索有人搭棚子。驢車經過,可以看見來往人卸貨裝貨。
清河郡中以南為尊,故而北街上的便聚集了大量的商販走卒,直到開始聽到小販們清晰的叫賣聲,城市的另一端南街上才微微有了一些動靜。
沿著南街直直的走下去,約莫到了深處,不知哪裏開始,沿右手便可以看到一片延綿的石牆。駭人的是,這一望,似乎卻是望不到頭。
清河崔家,清河郡第一世家,雖然比較博陵崔氏發展的較晚,但也是人才輩出,因此在這數十年的戰亂中,也是穩穩屹立。
當今族長崔浩自幼邊便被稱讚是不出世的天才,長大之後更是被譽為現世張良,精星象占卜,通人事判斷,不僅力助當今聖上開國,更是獻計滅胡夏,現拜太常卿,遷司徒,更是皇恩浩蕩,以城為封,封東郡公。
一時之間,清河崔氏已然超過博陵崔氏,與範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並列於漢族一等一的大姓。.
崔令謹穿到這裏已經整整一個年頭了,她記得剛穿來的時候,一睜眼看到頭頂高懸的古色粗壯的房梁,還以為自己是被某個電視電影的道具組給救了,結果沒想到自己出去旅個遊,就穿越到了古代的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身。
可喜的是小女孩出生於清河崔家。對於清楚這段曆史的崔令謹來說,不用擔心自己被易子而食,又或者被父母以財論婚嫁。
但是,崔令謹眯了眯眼睛,從睡夢中回了神,心中暗暗歎一口氣,自己的這個小家,還真是雞毛狗血一地,先不說自己父親是庶出,按照崔家傳統,凡過族長三代,便是要搬出來徹底成為分支。
偏偏阿耶不事生產,卻又愛好風雅,家裏美妾一堆,阿娘是清河郡中數一數二的富商女,這個婚事可以說是再實惠不過,也虧得是阿公真心疼愛,而阿耶卻因為阿娘商戶身份,一直不喜疏遠阿娘,連帶著對這個女兒是頗為疏遠。就連阿耶的唯一庶弟家中的妹妹也比自己與阿耶親近。
就在還在她陷入回憶的同時,她的貼身丫鬟,阿圓和阿方,低著頭端了潔麵的溫水與鹽走了進來,鹽在這個時代算是稀有品,也是沾了崔家的光,她才能保持著一口潔白的牙齒。
迎著水盆,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清秀少女的臉,白皙的臉龐,線條柔和,淡淡的娥眉,隻一雙眼睛頗為明亮。
阿圓長了一張圓圓的臉,眼睛彎彎,不說話便是笑意迎人,性格活潑,端的是討喜,而阿方則是沉默寡言,臉也是木木的。一進門,阿圓便不露聲色的搶先拿了帕子沾了溫水,仔仔細細的替令謹潔了麵,又親昵的問道:“小姐早膳可還是玫瑰汁?”。
令謹心裏冷冷一笑,心道不知道這個丫鬟是就被誰收買了。
她回想起,自己剛穿越過來時聽到家中許大夫對阿娘說的診斷,說自己體羸氣弱,不耐寒署,本身的這個身體怕就是被餓死的。
一個生在頂級豪門的崔氏女,卻虛弱的不堪行步,時不時就暈倒,最後居然被餓死!
後來令謹時時留意,發現阿圓每每到自己用膳時,便會提及尉公子喜歡的是膚脆骨柔的嬌弱美人。
尉顯業是清河郡太守的嫡子,生的俊朗,曾有貴女持之以恒的爬牆頭爬了兩年,隻為能一睹他的風姿,更有令人一擲千金的名妓自薦枕席,號稱今生所願便是和尉公子一度春宵。
尉顯業與清河崔家的崔二郎是好友,時有出入崔家,原身在崔家偶然見過之後,再加上身邊阿圓時不時的暗示,便傾心自許,後來為了他,竟然把自己餓死了。
可是!令謹記得這個尉顯業出名是因為他後來與寡居的太原公主通奸,生了一子!
這種世紀大種馬和大美男,本就不是自己能夠消受的。
“姑娘?”阿圓看自家姑娘久久沒有反應,不由得出聲喊道,姑娘從一年前醒來之後,性格仿佛有了變化,與自己也不如以前親近了。
“以後早膳便去阿娘處一起用了”令謹抬眼一笑,笑容宛若春風一般,又偏頭轉向阿方,眼神亮閃閃的吩咐道:“午飯吩咐廚房備上蝦丸雞皮湯和糟鵪鶉”,頓了一頓又道:”上次吃的藕粉桂花糖糕也不錯,記得也備上。
“姑娘,你可確定要吃這麼多?“阿圓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