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蘇世安習慣的,就是最快最狠的打擊敵人,但這種訓練有素的戰陣,卻是完全泯滅了他的特長。在這個仿如圓融一體的陣型中,他幾次前衝都未能突破防線,漸漸開始左支右絀。
……
荒村一端。
在蔡遠毫不避諱的向簡之恒坦言後,又向他使個眼色,示意“過來單獨談談”。
遠距人群之外,他架起了一道隔音結界。
“其實,我從很早就跟著安哥混了。”蔡遠是這樣解釋著,“我也找到了他的微時空,順著他的認證身份,完整的了解到了那個案子。”
“安哥一定不知道這回事,為了他的麵子,我沒有關注他。但是他每發一條動態我都會看,我懂他的苦,他的恨。”
“所以,希望你能讓他們兩個多談談,因為他們是彼此需要的人。”
這句話,乍聽上去實在是很奇怪。那兩個人,無論是父輩的恩怨,還是在他們本人之間,怎麼看都應該是世仇,為什麼會有人這樣形容?
“我想你一定也聽過一句話,‘解鈴還須係鈴人’。”不等簡之恒問起,蔡遠又繼續說了下去,“這是糾纏在他們之間的因果,也隻有他們自己才能解開這個心結。”
這話倒是不錯,包括心理治療中,也往往有這樣的過程,讓受創者直麵他所逃避的噩夢,或者回到創傷產生的地點,將他融入到舊日情景中,喚醒他們的創傷記憶,從而在根本上解決患者的恐懼症結,這也有些類似於“以毒攻毒”。
蘇世安是那個人的兒子,正是關椴的心結所在。反過來說,關椴對他也是一樣的。也許他們兩個,對彼此確實是無可替代的存在。
“你也得承認,關捕快的死,關椴是需要負很大責任的。”蔡遠說得也相當直接,“相比之下,安哥才是更無辜的。”
無論如何,關椴至少還是親自送了父親最後一程,但蘇世安呢?他什麼都沒做過,什麼都不知道,前一刻還在學院裏好端端的讀書,忽然聽說父親犯罪入獄,“禍從天上來”。還來不及從痛苦中調節過來,又遭到了全社會的謾罵。
從來沒有人站在他的立場上想過,從來沒有人想過去救贖他。他一天天的墮入黑暗深淵,卻沒有一個人嚐試去拉他一把。人們隻為滿足自己仇恨的私欲,毫不在乎被他們瘋狂攻擊的兩個當事人,其實原本都隻是單純無害的小孩子。
“隻不過,關椴性格軟弱,他選擇忍受這一切,但安哥選擇的是報複,把他所承受到的不公,全部都加倍的還給這個社會。可以說,他是秉承一切的陰暗麵而生,才會變成你們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
在那場輿論災難下,留下的若不是傷殘者,那就是惡魔。但不論是傷殘者還是惡魔,卻都是人們親手製造出來的。
“很少有人知道吧,安哥一直有照顧流浪動物的習慣,平時在街上發現無家可歸的貓狗,他都會撿回來養。和它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會變得不一樣。很多不能跟我們說的話,他就會去跟那些小動物說。”
“有時候我也會想,是不是這個社會太失敗了,讓一個人絕望到隻能去信賴動物,卻對全人類都失去信心。”
“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他本來會是個很溫柔的人吧。”
這樣說著,蔡遠又有些感慨的抬起了頭。
“關椴是幸運的,他遇到了你,是你帶著他走出了黑暗。但是這個社會,卻從來沒有給過安哥一條路。”
簡之恒沉默至今,終於開口了:“我不同意你的話。”
“並不是社會沒有給他留活路,隻是……他從沒有找到自己想走的路。”
“你說他遇人不淑,現在他還不是遇到了你嗎?”
“如果你不是真的關心他,現在也不會對我說這些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