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之後,玉煙羅既已得知府中有如此輕功高強之人,自然是仔細排查。
夏言謹言慎行,不敢出一絲的岔子。那日穿著海棠的睡袍回去,用皂角洗了幹淨,偷偷摸到海棠屋門口,原打算潛進去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衣服放下就走,冷不防卻碰上了海棠的侍女緹香。
緹香柳眉橫豎,訓斥到:“不長眼的下人,主人的房間也是你隨便進的?!手腳不幹不淨,怎生留得,我這就和管家說去。”
夏言忙解釋:“好姐姐,是主公的衣服飄到我那裏去了。料想是晾衣服的時候風大,我便來還。”
緹香皺了皺眉頭,啐了一下:“醜八怪,誰是你姐姐。過來,我搜搜,要是身上有這屋裏的東西,打斷你的腿。”
夏言怎麼願意,這緹香難保不是玉煙羅的人,這一搜,要是發現了自己身懷武藝,可怎麼好。
緹香見她站在原地,沒有上前的意思,這便不耐煩地上前,夏言卸了內勁,直挺挺硬著頭皮讓她搜身。
“緹香,你在做什麼?”
緹香剛脫了夏言的粗布外衣,在中衣下摸索,海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緹香福了一福,頗憤懣地答道“主公,這醜丫頭忽然出現在您房間,緹香怕她手腳不幹淨。”
夏言咬著下唇,辯解到:“我是來還主公衣服的。”
被搜身的狼狽樣子被海棠看見。自從到太子府來,一直都是在這種糟糕的情況下遇到海棠。
海棠語氣中帶上了些責備與不快,道:“你為難她作甚。衣服是我借她的。”
奇怪,明明才相見數麵,卻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或許是因為那雙眼睛中的清澈與隱忍。
緹香噘嘴道:“緹香又不知道嘛。”
夏言見勢拾起地上的外衣,拍幹淨了穿上,向海棠告退。
海棠拉著她的手腕,欲言又止地說:“緹香不懂事,我代她道歉。”
緹香眼睛瞪圓了,有沒有搞錯,堂堂太子居然向一個醜八怪侍女道歉,雖然知道主公一向溫柔,可是對別人哪有那麼好。麵上溫柔,內心都是拒人千裏之外的,這到底上演的是哪一出啊。
夏言回以微微一笑。
雖然笑起來很難看吧。
比這過分的多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經曆過,這又算什麼呢。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一場酷刑。
緹香本就是玉煙羅安插在海棠身邊的眼線,海棠說,借了夏言衣服,這事情緹香一字不漏地和玉煙羅說了。
玉煙羅哼了一聲,繼續梳理著她如雲的秀發,冷冷地說:“不知高低,給點教訓,打個半死。”
傍晚時分,是緹香帶著打手去的。緹香本就看她不順眼,憑什麼一個醜八怪卻能得到太子的關照,自己堂堂如花似玉的二八佳人,盡了傭人的本分卻要挨訓斥。她是練家子,皮鞭能打的人外麵看不出皮肉傷,內裏筋骨俱裂。
夏言聽到難得的敲門聲,剛開了門,幾個人便湧了進來,不由分說便一陣痛打。
看到為首的正是緹香時,夏言卸了內力,這回緹香恐怕是不打的自己半死不活完成不了任務了。
一開始還有痛的感覺,漸漸地連疼痛都覺得麻木,夏言嗤笑,和那晚服下唐門的藥後的痛楚相比,真的不算什麼。
地上殷紅的血,原來是自己流的麼。
視線漸漸變的不清晰,忍耐著貶斥的疼痛不叫出聲,已經將下唇咬的血肉模糊。
“知道為什麼打你麼?不要以為自己長的醜就能利用主公的同情心,少做夢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
是緹香吧,她似乎這樣說。
那一幫人終於離開了,夏言嚐試了一下,艱難地站起身。
血液黏膩在衣服上、皮膚上的感覺實在糟糕,她搖搖晃晃地走到井邊,井旁有打好的一桶水。抬起,從頭頂澆了下去。
身體的痛不是主要的,意識在冰涼的氣息中越發清明。海棠,我是不是真的應該放棄。
你會想起我嗎?溫柔的你,對現在的我,有的隻會是同情吧。
“言兒。”海棠溫柔的望著我,手中拿著一朵美麗的海棠花,跟他一樣的美麗,他把海棠花插入我的發中,微笑著說道,“我最愛的言兒,你真美。”
“真的麼。”我笑著,麵容上有些羞澀,更多的則是失落,“可是殿下也很美,我……”
“不是的。”海棠溫柔的望著我,隨即堵住我的唇,“在我的心裏,言兒就是最美的。”
“好。”我摟住海棠的脖子,低低的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