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員外夫婦失望地歎了口氣,遂將目光移向了淩雲的身上。
淩雲隻得硬著頭皮,走到床邊,仔細打量,半晌亦是未看出什麼來,王賀身上並無陰穢之氣,隻是體虛血虧。
“貧道也未曾看出來。”淩雲艱澀地吐出這句話。
賀母頓時伏在王賀身上哭了出來。
“道長,不若請師傅來看看?”王賀虛弱地說道。
“師傅?”王員外臉上的悲色更盛,聞言一愣,“什麼師傅?”
淩雲清咳一聲,“王公子說的乃是貧道的祖師。”
“青羊道長?”王員外更奇怪了,“青羊道長不是仙逝了麼,難道……”驀地,他想到一種可能,臉色喜色,顫聲道,“難道青羊道長已然成仙,重返人間?”
“非也。”淩雲搖了搖頭,“祖師是我青羊師祖的師傅。”
王員外頓時大喜過旺,“還請道長速速請來。”
“這……”淩雲麵露難色,“隻是祖師昨日已經走了。”
……
此時距離望江城二十裏的地界,王乾在河邊打著水,杜子春坐在一旁在火堆上烤著魚。
王乾拎著灌滿水的水壺坐到杜子春身旁,“師傅,咱們為什麼突然這麼著急走啊?”他昨天剛收到弟弟的回信,杜子春就吩咐他收拾行囊,急匆匆地離開了,一路不停,直到現在才歇下。
“為師這麼做,自然有為師的道理,莫要多問。”杜子春從布搭中拿出一些調料灑在魚的上麵。
“是~”王乾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從懷中掏出弟弟的信,再次讀了起來,臉上現出欣慰的笑容。
……
“走了?”王賀愕然道。
淩雲也是無奈,他還指望著從杜子春那裏掏一點好東西出來,結果其說走就走,什麼也沒留下。
“那我孩兒該怎麼辦?”王員外此時已經徹底失了分寸,醫道無解,神道無求。
淩雲和圓法各自宣了聲法號,承諾回去為王公子設壇祈福,在仆從的帶領下離開了。
賀母哭得一口氣沒有回上來,暈了過去,王府內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王賀靜靜地躺在床上,迷茫不已。
“癡兒,還不明白麼?”恍惚之中,他仿佛聽見了杜子春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王賀吃力地坐起身,大聲道:“師傅,你在哪?”
守在床邊的王員外,見到王賀突然起身大喊,隻道是胡言,連忙扶著他的背,“賀兒,你莫要亂動,安心歇著,容爹在想想辦法。”
“不是,爹,我聽見師傅的聲音了。”王賀抓著王員外的手,激動地說道,“師傅一定是來救我了。”
王員外終於留下了淚水,“賀兒,你莫要嚇唬爹,這哪有別人的聲音?”
“沒有麼?”王賀悵然若失,那道聲音之後,確實再無他音,在王員外的扶助下複又躺下。
“還記得當日我和你所說麼?”等王賀心緒平定下來,杜子春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他聽得真真切切。
“莫要出聲,安靜聽我說。”王賀剛要有所動作,被杜子春的聲音製止了,乖乖地躺著,等待杜子春接下來的話。
“你今日劫難皆因心鬼,凡俗之人,理當敬鬼神而遠之,你卻癡迷於此,心心念念,必有回響。”
“那日觀心隨意編纂了個鬼物,你卻恍然真被其纏,被我道破之後,又恢複如常,已是心鬼暗生,我提醒你去了那好奇之心,你卻置若罔聞,反而與淩雲暢談鬼神。”
王賀聽著,臉現慚愧之色。
“淩雲乃是道士,鬼神於其平常,但是於你卻是非常,這一暢談,導致你心鬼成型,現出形來,奪你壽命,侵你魂魄,若非你那日是在道觀之中,沾了三清之氣,當晚便是身隕之時。”
“祖師為何不早救我?”王賀輕聲道。
“早救你?你可能醒悟?”杜子春輕笑一聲,“怕是你反而會更癡迷於此,我能救你一時,不能救你一世。”
王賀默然,仔細一想,確實如杜子春所說。
“生死之間,方能有大悟。”
“我如今該如何去做?”
“隨我念…….”說著,杜子春念出一段口訣,並指明要點。
王賀照做,甫一念完,胸口一陣劇痛,一個肉瘤在心口處鼓起向著喉嚨的位置飛快移動。王賀猛地從床上坐起,彎腰嘔吐,一團黑色的腥臭肉狀物被吐了出來。
王員外大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那兩個仆從因你而亡,還需妥善處理其後事,否則必有後報,言盡於此,之後你當謹記今日教訓。”杜子春的聲音漸漸飄渺,終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