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穆此行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這麼孤注一擲,為的就是心中的那點不甘和不願,到頭來卻落得個獨守皇陵,坐著等死的下場。

隨著帝後大婚和楚天穆造反一事結束,最受京城人關注的還有驃騎大將軍新郡主的婚事,而此事也很快就被提上了日程。

這二人的婚禮最終訂在了七月初七,剛好是七巧節那天。

原本京城的七巧節就是十分熱鬧的一天,但今年因為有大將軍與新郡主成婚也是這一天,整個京城就更熱鬧了。

一大早京城愛看熱鬧的百姓們就擠到了永勝街稷王府等著看新娘子出門,因為人實在太多,嫩是直接從稷王府排到了平安侯府,這麼看來,簡直比楚雲澈和百裏泠蘭大婚都還熱鬧。

當然了,帝後大婚可不是誰都能看的,所以,這是沒可比性的。

遠在墨河的雲夕月夕等所有人在得知楚秋霜要成親的消息後全都趕來了京城,就連劉家奶奶也不甘寂寞跟著丁平夫妻到了京城。

初七這天,秋霜早早就被幾個丫頭從床上揪了起來,連自己是如何洗臉刷牙,如何換上鮮紅的嫁衣的都不知道。

隻知道自己被按在妝台前時雙眼還澀到睜不開,直到自己被梳好了頭,戴上了沉甸甸的流蘇鳳冠才徹底清醒。

一醒來就感覺脖子都快被壓到撐不住腦袋了,秋霜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雙手快速扯下了頭上許許多多的發釵,驚的劉奶奶她們連連阻止。

“哎喲喂!我的小姑奶奶喲,您怎麼能把它全給拆了,雲夕,月夕,趕快再給你們姑娘重新梳上!”劉奶奶連連上前拉住了秋霜的雙手,急吼吼的朝兩個丫頭喊著。

如今,雲夕已為人妻,一頭墨絲盡數挽在了腦後,顯得更加端莊穩重了,月夕還是老樣子,是個急性子,但聽說她與秋安的關係倒是近了不少,估計這二人大概也能成就一樁美事了。

雲夕和月夕見秋霜把頭上的東西都拆了下來,可比劉奶奶還要急,這會兒聽劉奶奶又再叫她們,更是一股腦的又全部把被扯下來的東西又一樣樣給秋霜再戴回去,好不容易戴好了,月夕忙道:“郡主,您快別再拆了,眼看吉時都要到了,花轎都快來了,您若再拆,到時誤了時辰可就不吉利了。”

秋霜的雙手都被兩個丫頭給按著,她不禁翻了一記白眼,現在她就是想拆也得手能動才行啊,隻好撇了撇嘴道:“我都脖子都快被壓斷了,你們都不能少往我頭上戴些東西嗎?”

“呸呸呸!什麼斷不斷的,小姑奶奶你可不許混說,這女子成親可是一輩子隻一回的,這鳳冠也是必不可少的,您又是高貴出身,怎能不戴著!”劉奶奶忙勸著。

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卻洋溢著滿滿的笑,看著從小吃苦長大的閨女如今搖身一變竟成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家郡主,也算是蒼天有眼,她就說,霜丫頭就是個有福氣的,眼看著她一家子都沾了霜丫頭的光。

秋霜聞見劉奶奶的話,一仰頭,頭上過重的鳳冠似要一歪,嚇的秋霜忙抬手去扶,好在並沒有真的掉落,她眨著一雙瀲豔生輝的大眼睛,俏皮的將小粉舌一吐,“哦,可是我的臉上為什麼塗了這麼多的胭脂!”

“你是新娘子,這麼塗喜慶呀!”月夕忙接過話去。

“呃……”秋霜隻好又看了看銅鏡中整個臉頰被塗滿了胭脂的臉,心裏一陣微微顫:你們確定我被畫成這個鬼樣子到時某人一掀開蓋頭不會被嚇倒?

於是,不加思考,秋霜拿起帕子三下五除二就開始擦臉上的胭脂,劉奶奶她們自然又是忙著噓唏,但秋霜卻不理會,還喊著雲夕道:“雲夕,快幫我端些清水來!”

“郡主,你要水做什麼?”月夕打算直接抓住秋霜的手但卻沒抓住。

“你們要是不想我就頂著一張花臉出門那就快去拿來。”

雲夕向來穩重,聽秋霜這麼說就知道郡主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轉身就去端水了。

不到片刻,雲夕端著盆清水過來,“郡主,您要的水拿來了。”

於是,秋霜便快速洗盡了臉,然後自己拿起妝台上的胭脂水粉開始往臉上抹著,隻見她先拿了粉在臉上適當的塗了一層,然後開始描眉,很快,一雙黛眉如遠山般呈現在她那張小臉上。

然後又拿了胭脂在眼皮上淡淡塗了一層,又用石黛描了微微上揚的眼線,最後抹了淡淡的胭脂,塗了紅唇。

一個簡單的妝容就成了。

如此簡單的幾步讓秋霜原本就靚麗的臉顯得更加嬌媚動人,比剛才那滿臉的紅胭脂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原本還擔心的劉奶奶她們這會再看一眼鏡中絕美的佳人,異口同聲的開始稱讚。

“郡主真的好美啊!我們竟不知妝容還能這樣畫。”月夕滿眼驚歎。

劉奶奶也跟著道:“可不,真是讓老婆子我長見識了。”

雲夕卻道:“咱們郡主總是能讓人驚豔,不過若是再在眉間添上幾筆紅梅倒是更能顯得您嬌豔欲滴!”

“不錯不錯,這個主意好!郡主,快讓我來給您添上!”月夕歡喜的如隻小喜鵲一般,忙拿過畫筆就沾了胭脂往秋霜眉間畫。

秋霜見她們開心,也就隨她們了。

這邊兒剛畫好,就聽門外的春喜風風火火的喊著:“郡主,迎親的花轎已經出了平安侯府了。”

秋霜“哦!”了一聲,又道:“才剛出侯府,還早著呢!劉奶奶,我好餓呢,可否給我些吃的?”

劉奶奶這才喜滋滋的想起來,“對了,新娘子出門要吃喜蛋,春喜,你快去廚房看看喜蛋煮好了沒,要成雙成對了才可!”

“哎,我這就去催!”春喜又忙著跳出去往廚房的方向跑了。

春喜出了門,劉奶奶見屋裏也沒什麼事了,便從懷裏掏了對純銀的鐲子出來,樣式很普通,但對於劉奶奶他們這樣的生活水平來說已經是下分貴重了,這可是他們全家省了幾個月花足足十兩銀子特意給秋霜打的。

劉奶奶將那隻鐲子遞到了秋霜麵前,“霜……”丫頭二字還沒喊出來,忙反應過來如今不能這麼叫了,劉奶奶忙又改口道:“郡主,這是老婆子我和丁平兩口子的一點兒心意,老婆子我知道這東西對你來說一點兒也不稀罕,但是我們窮,也隻能如此了,還希望你能收下!”

秋霜在看到那對鐲子的一瞬間,眼角就有些濕了,女兒出閣是大事,一般都會有娘親自替女兒操辦,出門當天還會給女兒梳頭,可她娘早就不在了,今天是劉奶奶親自替她梳的頭,劉奶奶於她們一家而言有恩,如今為了她能見她出嫁,一把年紀還千裏迢迢來送她。

這對銀鐲子對她來說確實是很普通的,但又是極貴重的,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對鐲子,而是那一份發自內心能溫暖她心的情意。

秋霜抬手接過鐲子,濕著眼,“劉奶奶謝謝您!”

見秋霜並不嫌棄的接了,劉奶奶更是歡喜,“真是個傻丫頭!”完了又道:“老婆子我這麼叫你,你可別生氣啊!”

畢竟現在的秋霜不是從前那個鄉野裏的秋霜了。

秋霜忙搖著頭,“怎會,我就愛聽您叫我丫頭,特別喜歡聽您喊我霜丫頭!”

“嗬嗬!好好!那老婆子我就不守規矩的再喊你一聲,霜丫頭!”

“哎!劉奶奶!”接著,便是滿堂歡喜。

沒一會兒,春喜就端了一碗喜蛋回來了,說是喜蛋,其實就是六個水煮蛋,裏麵加了些紅棗。

劉奶奶親自接過喜蛋,“霜丫頭,快乘熱吃了都吃進肚裏去,估計花轎都快來了,等一會兒上了花轎,你怕是一天都吃不到東西!”

秋霜接過碗快,看了一眼在大碗裏躺著的六隻白花花的水煮蛋,遠山黛眉輕皺,雖然她很餓,可她實在吃不完這麼多啊,“那個,劉奶奶,我吃不下六隻呢,隻吃一隻可好?”

“吃不下啊,那要不你就吃兩隻,剩餘的你把它都夾碎了就成!”劉奶奶笑嘻嘻的說道。

其實這新娘子吃喜蛋也就是個習俗,討個喜氣,一次吃那麼多確實吃不下,但每個必須給夾破。

聞言,秋霜樂嗬嗬的就開吃了,硬生生的吃了兩隻喜蛋和兩粒紅棗後實在吃不下了,秋霜便將剩下的都夾碎了,春喜剛收走碗筷就聽門外有人喊道:“郡主,花轎已經到門口了,是郡馬親自來了。”

劉奶奶聽到外門喊,突然喜極而泣,也濕了眼角,在北越大名門世家有規矩,新郎可以不用親自接新娘,但現在百裏淩霄卻親自來了,那足以說明秋霜在他心裏的分量足的很,她忙抬起胳膊拿袖子擦了擦對秋霜道:“霜丫頭,快把紅蓋頭蓋上!”

雲夕忙把用金線繡了富貴花開的紅蓋頭呈過來,劉奶奶又親自替秋霜蓋上了,這才讓雲夕月夕扶著秋霜往外去。

北越有規矩,女子出閣前要先拜別父母,因此,秋霜先被扶著去了王府的客堂,此時,客堂裏早就賓客滿堂,而楚天稷穿著一身墨藍色繡祥雲寬袍,頭戴玉冠,麵戴喜色的坐在高堂上。

楚秋雨一身淺青色直裰,滿身儒雅的立在楚天稷身後,臉上更是滿滿的欣喜與期待。

很快,秋安一路小跑入了客堂,“王爺,郡主和郡馬來行拜別禮了!”

秋安的話剛落,就見雲夕月夕扶著一身華貴嫁衣的秋霜款款而來,另一邊,百裏淩霄一身喜服,嘴角擒笑,從見到那抹朝思夜想的身影起就未離開過,他大步流星的也朝客堂方向去,等二人一齊才能了客堂入口便攜手入內。

等行完了拜別禮,百裏淩霄又扶著秋霜往王府正門走,楚秋雨作為秋霜唯一的兄弟自然是要去送嫁的。

客堂裏的楚天稷滿麵歡喜,但眼角卻滿含著幸福的眼淚,看著一對新人被賓客位簇擁著往外,他長長的歎了口氣,望著門外的天空,心裏不知想起了什麼。

出了王府大門,隨著喜娘一聲聲的吉祥話,然後又是一聲“請新娘子上轎!”

身穿紅衣的轎夫趕忙壓下轎杆,秋霜便被扶著入了花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