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內心的希望又多了一點點,雖然,雖然明白那也許隻是青翎的安慰之詞。不過人在絕望中,總是願意抓住一切能夠獲得拯救的繩索,哪怕,那根繩索隻是蜘絲那麼細小,也不願放過。
玄月回長青派的第二天,便去了墓園祭拜先師,自然有眾多長青派長老作陪,青翎也在隊例當中。
他將我化出原形,縮小身子,籠入他袖中。怕我作亂,又給我下了定身咒,搞得我動彈不得。
“你性情魯莽,萬一見到玄月師兄,做出什麼不合規矩的事,被其他師長責罰可就不好了!我會盡量找機會跟玄月師兄單獨相處,到時候你們就能相見了,在那之前你千萬不要衝動!”
我頹然,僵著身子耷拉下腦袋……好吧,為了見到玄月,我什麼都忍了!
我跟青翎去了墓園,師父近在眼前,能聞其聲卻不能相見,這種煎熬對我來說實在太痛苦了!好在憋屈了大半天之後,祭掃終於接近了尾聲,而玄月最後要去祭掃的,是他的師妹蕪月之墓。
長青派眾長老陪到這裏,都心照不宣,先後找借口離開;很快,玄月身邊隻剩下一名從天界帶來的貼身服侍的小仙童;而青翎則為了我,厚著臉皮留了下來,說是要陪玄月到最後。
玄月跟青翎向來感情深厚,此次難得回來,青翎提出了這個建議,玄月自然沒有拒絕;而且,他還語帶笑意地說道:“昨天跟師弟匆匆一麵,當時派中同門眾多,也沒機會跟你詳談,今日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好好地敘舊……”
於是,兩人便禦風而起,來到一處清靜之地。
我看不見四周景色,不過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這大概是到了蕪月的墓地了吧?四周已沒了外人,青翎加持於我身上的定身咒稍稍有些減弱,我終於能悄悄從他青色廣袖中探出頭來。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我的心情激動自不必言說!
然而,出現在眼前的這一幕,卻立刻使我呆掉,並神思動搖起來……
眼前是一片桃林,此時正值春季,桃花盛開,夭夭灼灼,美不勝收;有熏風吹拂,花香盈袖,我一下子就看見了玄月……
他站在一座古墓前,伸手折下一枝桃花,默默插於墳前。
那樣一雙素白的手,捏著枝燦爛妖嬈的桃花,那樣美好如謫仙般的身姿,如斯尊貴優雅的氣質……
眼前一幕,猛地與腦海中某個模糊的場景相疊,而眼前這道月白色身影,也仿佛曆經了千百個輪回,終於進入我眼簾!
桃花,白影,素手,師父……
這這這……
我耳中轟鳴一聲,大腦一下子就當機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這一幕,竟這麼的似曾相識??
我好像,在夢中數次見過這一幕似的!
我因為太過震驚和意外,一時間,竟忘了要撲上去擁抱美人。
而美人折了花,插於墳前,然後默默地看著墓碑不說話。
他的桃花並不是送給我的。
我敏感的耳朵裏,聽到了玄月那熟悉的聲音,帶著一點歎息,猶如天籟:“師妹,我回來了,我來看你了……師妹,我到塵世曆劫,卻拖累你的一世性命,可如今,卻連你的魂魄都找不到……”
他的聲音清冷,帶著一絲悵惘和自責,他似乎在對蕪月的亡靈低喃:“……這感情之事,到如今我終究還是不能參透……師妹將一腔衷情空付與我,我如今卻還是不能體味……愚鈍之人,卻為天下人牽引紅線,師妹若在天有靈,一定會取笑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