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雖不似白天那麼溫暖,但這種溫度於姚嬰來說也著實是恩賜。
不過,對於那個小家夥來說卻好似有些涼,無法做到讓他感覺更暖。
不如白日裏有陽光時那麼舒坦,他小小的身體好像也比白天要涼一些。
並且,如果長時間抱著他,就會感覺到,他的小身體好像在往外散著涼氣,隔著被子都感覺得到。
所以,到了太陽落山時,他所在的這個房間的床就會被加熱,因為下麵是火炕。
床熱了,那小家夥躺在上頭好像就舒服了許多,盡管他不哭也不出聲,但手腳不會再揮舞,顯得安靜多了。
這般看著,姚嬰覺得他好像比在冰穀裏那時飽滿了一些。腦袋上的頭發原本十分稀疏,但這會兒瞧著,倒是顯得根根分明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錯覺,離開了冰穀,她就潛意識的認為一切都在變好。
她親眼看著他在奶娘那兒吃飽喝足,按照奶娘的說法,他還是很有力氣的,不比足月的孩子力氣小。
就是不睜眼睛不發聲奇怪了些,這種情況,她生了四五個孩子,都沒見過這種情況。
看著他熟睡,姚嬰傾身,手臂圈在他的小腦袋上方,一邊低頭在他腦門兒上親了親。
還是有些涼,不過這般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涼涼的,可是有力氣多了。
在這房間裏看了他許久,姚嬰才起身離開。
齊雍不在,長碧樓的事物依然無比繁多,這半年來因為她不見了,也因此耽誤了許多。
下午時分他就出去了,樓裏的人也走了一大半,好像一下子就變得無比的安靜。
花了大價錢雇傭來的奶娘安慰姚嬰不要擔心,剛生出來的孩子隻是看起來比較嬌弱,但其實,他們比想象中的要堅強的多。
姚嬰也不知這種說法對不對,大概是她生過太多的孩子了吧,經驗豐富,所以也不會總是提心吊膽。
但於姚嬰來說卻無法安心,心中始終都有一抹不安。
回到這走廊盡頭的房間,熱水都準備好了,房間裏飄蕩著水汽,居然很好聞。
在冰穀裏根本沒辦法這樣洗澡,被水汽包圍,整個人都變成潮濕的了。
反鎖上門,又把窗戶關了,姚嬰一件一件的把衣服褪下去。
她的確是瘦了許多,這般低頭看自己,都不由覺得自己像是什麼逃難的人。
進入浴桶,泡在熱水裏,長長的吐口氣,隨後身體向下,整個人都埋進了水中。
熱水大概真的具有洗去煩惱的功效,姚嬰在這裏頭泡了半個時辰,水都涼了,她才爬出來。
手腳都泡皺了,身體也沒什麼力氣,穿上中衣,她就盤膝坐在床邊,擦拭著自己的濕發。
赤蛇從放在床上的荷包裏爬出來,自回來後,這家夥便經常的跑出來溜達,在冰穀裏被凍得它時常睡得天昏地暗,回到了正常的世界,它也立即活過來了。
長發太長了,擦拭它得費很多的時間,姚嬰微微歪著腦袋,邊擦拭,眼睛盯著一處,略直勾勾的。
羅大川不在雁城,他被齊雍調派,帶著金隼在這北方各城間搜尋她。
但實則這半年來,羅大川已經搜尋了多次了,估計北方的這幾座城已經被他走的到處都是腳印兒了。
如今她回來,也有人去給羅大川以及散布在其他各地的人傳遞了消息,他們的搜尋也終於停止了。
房間裏還是有水汽的味兒,但很好聞,最起碼吸進鼻子裏的時候,不是涼颼颼的。
驀地,房門被從外敲響,也隻是響了兩聲罷了。
姚嬰也回神兒,往房門的方向看,依稀的能看見外麵挺拔的人影。
下床,走到門口,將房門拽開,看到的果然是齊雍。
他踏著夜色而歸,漆黑的眼睛卻因為屋內的光火而微微發亮,恍若星辰。
微微歪頭看著他,姚嬰也不吱聲,盯著他的眼睛,忽然覺得他的眼睛和冰穀裏的星星很相似。
齊雍的視線從她潮濕的頭發一直往下滑,複又轉移向上,最後落在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