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偏西,終於離開了這石崖的頂端。那一條條縫隙之中不再有月光灌注下去,這中空的石崖內部也安靜了下來。
之前那些聲音都消失了,徹底恢複了安寧。
那些痋對月華有著難以言說的喜愛,畢竟是陰氣極盛的東西,給它們的轉換帶來的是極強的幫助。
如若沒有月華之光,它們怕是得永遠沉睡。
安靜了,姚嬰和齊雍兩個人似乎都明白了。無需再絞盡腦汁的猜測,心裏也輕鬆了許多。
躺在那兒,齊雍似乎已經睡著了。
姚嬰則坐在那裏等著金隼回來,差不多過去有一個時辰了,但仍舊不見金隼回來的影子。
這高處,半夜之時風很冷,倒也不是吹得很厲害,但這股子涼真是讓人受不了。
姚大壯這個身體很是夠嗆,冷風這麼一吹,她的鼻子就開始癢癢了,想打噴嚏。
不由得轉眼看向齊雍,這人睡得無比踏實,而且,隱隱的有些鼾聲。在這種地方居然能睡得這麼好?匪夷所思。
雙臂環胸,姚嬰盯了齊雍半晌,之後忍不住出手,略小心的碰了碰他的手背。
這人的體質真的挺神奇的,躺在這冰涼的石頭上還吹著涼風,他的體溫居然還很高。這就是個暖爐啊,天氣寒冷之時,有這個暖爐在,不知得多舒坦。
隻不過,怕是也沒人敢拿他當暖爐。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姚嬰覺得怕是已經過了半夜了,終於在朦朧的夜空中看到了一個移動的黑點兒。
它像暗夜中的精靈一樣,很快便到了眼前。姚嬰笑起來,它帶著風落在她身前,她也張開雙臂抱住了它。
查看了一下它的爪子,之前係在上麵的布條已經不見了,可見是順利的完成了任務。
“你把他們帶來了麼?”問它,一邊摸著它脖子上的羽毛,眉眼帶笑,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金隼發出一些聲音,又不斷揚頭,銳利的眼睛一圈紅色,擺出一副十分驕傲的姿態來。
“真乖。”真不錯。其實它年紀也沒多大,智力更是小孩子,總體來說,就是個小寶寶。
金隼在它懷中待了一會兒,之後便再次展開翅膀飛了起來。它沒有飛遠,隻是在這一片石崖的上空盤旋。很明顯,它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作為一個路標,給往這邊來的人指示方向,以免他們走錯方向。
姚嬰抬頭看它,赤蛇也不知何時跑了出來,就趴在石崖上抬起頭來吐信子,發出噝噝的聲響,更像是在吸引姚嬰的注意力,讓她多看自己一眼。
不過這個時候姚嬰也沒什麼多餘的精力來哄它,腹中饑餓,又冷的要命,隻希望那些人趕緊來。不提太高的要求,能拿來些吃的和喝的就行。
“來了。”驀地,齊雍的聲音從腦後傳來,帶著初醒時的沙啞。
扭頭看向他,他仍舊是睡覺時的姿勢,他在看在天上盤旋的金隼,麵色平靜,顯然這一覺睡得不錯,體力也恢複了不少。
“它在做路標,估計他們很快就找過來了。”姚嬰點了點頭,被冷風吹得她鼻子有些發堵。
“很好。”齊雍很滿意,之後換了個造型,又把眼睛閉上了。
姚嬰看著他,略有些無言以對,“公子,待人過來了,又該如何處理這底下的石俑呢?它們都變成了石頭,火燒根本無濟於事。”趕緊想對策才是,居然還能接著睡覺。
“不止是這些石俑,還有那些隨水四處逃竄的東西。這囚崖內部被掏的亂七八糟,想要堵死,也是個巨大的工程。”齊雍躺在那兒說,言語之間,能聽得出他的愁來。
“或許,可以想個把它們都引到一處去的法子,然後一舉解決了。”烏溜溜的眼睛像兩顆琉璃珠子,朦朧的光線中,她此時看著蒼白又柔弱,但又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齊雍躺在那兒看著她,聽她說話,小小年紀倒是穩重。而且,也不說大話空話,倒是他小看她了。
“你又有什麼主意了?”他問,少見的帶著一股欣賞。
“它們就像某些活了多年擁有一定智慧的生物一樣,對於月華之光有特殊的執念。我覺得,我們可以利用月華,將它們引到一處來。這下麵石俑無數,搬運太麻煩,不如就把它們引到這裏。”隻需將這石崖上麵開拓一下,月華之光便會更多的灑下去,它們不得瘋了。
“之後呢?”齊雍接著問,想知道她都想了些什麼法子。短短時間內,她這小腦袋裏都研究出了什麼。
“之後,想個萬全的法子,將它們一舉殺之。”可是具體用什麼,姚嬰卻真是說不出來。這個世界一切都有限,而且又在這囚崖深處,來回通行都是個難題。
計劃可能是好的,但實際上執行或許會有一些難度。環顧這石崖,單單上下出入就巨艱難。反正若是要她來的話,給她一年的時間也未必能行。
齊雍似笑非笑,坐起身,一條長腿伸出去,另一條支起來,讓他看起來頗為懶散。
幾縷發絲墜在臉頰兩側,倒是幾分別樣的瀟灑之態,隻不過他自己可能並沒有意識到。
朝著遠方看,齊雍的眼睛比夜空要幽暗的多。似乎也正因為此,他能看得到更多別人看不到的。人擁有一雙野獸的眼睛,也不知是什麼感覺。
“來了。”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什麼,本身所處的位置就特別高,而且遠處更是石崖交錯,人在其中就像一隻螞蟻一樣,他是怎麼看到的?這是個謎。
站起身,齊雍輕輕躍起,跳過半米多寬的縫隙,很快的便跳到了這石崖另一端。
姚嬰坐在這兒動彈不得,凍得她現在兩條腿都僵硬了。
眼看著齊雍站在那邊緣一會兒,之後猛地躍了下去,她心裏頭咯噔一聲,繼而打出個噴嚏來。
人家藝高人膽大,不管做什麼心裏頭都有數呢,輪不到她擔心。
但親眼目睹,也是不得不嚇一跳,也不知他跳到哪兒去了。
剩下自己獨在這石崖頂,虧得上空還有金隼一直在盤旋,赤蛇躲在她袖子裏,否則這裏還真是有點嚇人。
鼻子堵的厲害,星辰的顏色變淡,月亮也移到了另一個方向,天快亮了。
終於,石崖頂對麵有一些響動,姚嬰看過去,之後便有人一個一個的跳上來了。
都穿著黑衣,動作利落,這石崖上多條裂縫,他們輕巧的避開,步伐悠然,不覺害怕,也不覺有難度。
看著他們一個一個的上來,姚嬰也若有似無的鬆了口氣,終於來了。
他們上來之後便將這麵積沒多大的石崖頂占據了,後麵上來的人帶著顏色亮眼的旗子,先前的人陸續的插在那些裂縫邊緣,這是做出標記來,以免天色昏暗,大家不注意再踩踏到。
姚嬰也被迫不得不挪到邊緣,其實她想下去,可是,她沒那個本領。
這些護衛顯然都有工作,上來後有的能和她稍稍點頭示意,就證明她還不算是個透明人。她也沒什麼理由去叨擾人家,拜托人家把她帶下去。
齊雍不見了蹤影,她坐在這石崖邊角,時刻注意著自己不要栽下去,又看著那些護衛不斷忙碌,這小小的石崖頂已經被占據了。
他們在運送東西上來,而且好像形成了一個流水線,姚嬰不知他們是如何在這種陡峭的石崖上站住腳的,逆天一樣的本領。
“阿嬰姑娘,東哥叫你下去呢。他們運送來了飯菜,可以吃飯了。”對麵石崖邊緣有護衛冒出頭來,他此次上來還帶著一個傳話的任務。
聞言,姚嬰發出了一聲細細的輕歎,她臉都有點僵了。身體更是,下去?她怎麼下去?
沒辦法,她運了好一會兒的氣才蹲起來,之後打算一點一點往那邊挪。那些裂縫可能對於他們來說就是跨一步而已,但於她卻是一條鴻溝。
好在這上頭的護衛看出了她的難處,躊躇了一會兒,之後有一人先伸出了援手,扶住她的手臂把她帶起來。
有一個幫她,接下來其他人也搭把手,拎著她如同無物般輕鬆,幾個人轉手就把她運到了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