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怎麼辦啊筱滿!”
耳邊是死黨張再山壓得不能再低的顫音,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
兩個人趴在土坑裏,僅靠著麵前大腿高的灌木隱藏,地裏的濕氣不斷侵染著我們,我卻覺得大腦裏燥熱得不行。
打死我也不會想到,不過是下鄉來支援落後的醫療會遇上這種事!要是早知道,我也不會大半夜的追著同班的顧杏出來……這下人跟丟了,眼前的事更是出奇的詭異!
可事哪兒能如我的願啊……
山林靜悄,陰風偷偷從人的衣領後麵串過,人眼得借著幽幽的月光才能勉強看清前方有路無路
除此之外,白日裏鬱鬱蔥蔥的樹,這會兒都變成了一道連著一道烏黑的影,伸著樹枝張牙舞爪地攔著月光,讓這片林子更深更暗。
喜樂從原本寂靜的深林中遠遠飄來,空靈得像是腦海中才存在的幻音,低低沉吟,在耳畔滲人萬分。
而我們一抬眼就能看到,那一整隊,紅得紮眼的隊伍就在不遠的山路上。
紅色從黑影的縫隙中穿梭而來,在整片山林裏,仿佛隻剩下我們這兩個活物。
儀仗隊,紅花轎,好像是踩在喜樂上一般,在半空中行走……
轎夫抬著紅豔的轎子輕輕地晃著,這花轎像剛從血裏浸泡出來的寶石,在漆黑的林子中散發著血腥般紅的微光,讓人無法忽略。
看著花轎,我隻覺得心被緊緊一揪,後頸涼得不行。
花轎旁邊是幾個挎著花籃的丫鬟,她們手伸進花籃裏,灑出來,漫天的錢紙飄然而下。
那隊伍裏,人人都用一張白紙遮著臉,紙上兩三筆勾勒出人的五官,紅豔豔的嘴裂到耳根後,白紙掩著的皮膚卻是一片鐵青。
“筱……”我一把捂住張再山還想出聲的嘴,狠瞪了一眼後再看回去,心想,躲在這裏等他們走遠了,應該就沒事了吧……
可等我再看回去,那隊伍已經消失不見,喜樂聲更像是壓根沒有出現過一樣,而蜿蜒的山路上卻站著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顧杏!
不對勁!
我還來不及細想,旁邊的張再山卻猛地掙脫了我的手,朝著顧杏跑去。
“張再山!”我哪裏扯得住人!隻能眼睜睜看著死黨跑出去。
無奈,一咬牙,死就死吧!緊接著也從地上猛地竄起追了上去。
可就在我快要追上張再山時,身後卻響起張再山的驚呼,“筱滿?!?!”
我愣住了,回過頭,發現張再山站在剛剛躲藏的地方一臉訝異。
而我,卻站在花轎前……
一群人將花轎簇擁著靜靜地站著,沒有喜樂聲,沒有說話聲,隻有漫天的錢紙依舊翩然而下。
心髒在胸腔中,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我覺得自己的呼吸幾欲暫停。
時間好像就留在這一刻,而這一刻林間穿來了山風。
山風勁大,吹得轎簷邊厚重流蘇,輕得像羽毛那般顫動,就連轎簾也被吹得翻飛。
一翻!轎中的情景就暴露在我的眼底……
這花轎中——根本沒有人!
唯有一雙紅色的繡花鞋擺在中央,紅得驚心,紅得滲血。
我張著嘴發不出聲氣,誰料這風卻忽然吹了個轉向,防不及,就閉了眼,再睜開,人已經坐到了花轎裏,動彈不得……轎簾再次落下,這花轎晃悠起來,耳畔再次響起了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