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孩是個披著紅袍的狼狗崽子。
湯小棠第一次見到湯願，腦子裏奇怪的閃出這個認知。
那天從睡夢中醒來，客廳破天荒的沒有爭吵聲，雞蛋的香氣混著熱油的滋滋聲飄進房間。她揉著眼睛，穿著蕾絲環繞的睡裙推房門，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外一個小孩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正好奇的打量陌生新鮮的環境。
他睫毛又長又翹，小臉軟黏，穿一件舊的發白的紅T恤，絨絨的頭發藏著五六歲孩子的小鼻子小嘴巴，胳膊腿兒一節節，軟乎的像一團可愛的棉花糖。
可等他聽見開門聲注意到自己的時候，漂亮的眼睛耀武揚威，眼神裏甚至還帶著挑釁。湯小棠便皺了眉，那個念頭一閃而過。
“小願，那是姐姐。”爸爸從樓上下來，他不看湯小棠，一把抱住那小小的身子，目光中是刻意擠出來的歡喜。
“姐姐好。”小孩害羞的躲在爸爸的懷裏，紅著臉，眼睛裏閃著興奮的光，“我叫湯願，今年五歲半啦！姐姐你呢。”
又羨慕的念叨：“姐姐長得可真好看。”
說這句話的時候，小小的孩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粉雕的小臉滿是得意和神氣。
廚房裏的阿姨抹著手上的水漬走過來，“早飯好了。”她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拉著湯小棠的手往房間裏走——
“小棠醒來了呀，要先把睡裙換下來哦……來，阿姨幫你梳頭發。”
湯小棠點了點頭，稚氣未脫的一張臉緊抿著唇，像個小大人。
閉著的房門外，湯願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傳來，帶著一絲委屈：“爸爸，姐姐看起來好像不喜歡小願。”
“姐姐不喜歡小願沒關係，爸爸最喜歡小願了。兒子，我的兒子，哈哈哈。”男人大聲笑著，笑聲裏藏著隻有自己才知道的悲涼。
樓上的臥室裏，穿著絲質睡袍的女人氣惱的掃開了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清脆的聲音蔓延到一樓的客廳。緊接著嗚咽的哭泣聲傳來。
爸爸似乎很開心，小孩子咯咯的笑聲鑽進湯小棠的耳朵，她看著鏡子裏7歲的自己，想著阿姨將她領進房門時低聲說的那句話。
“那是你爸爸和別的女人的孩子，你媽媽她……隻有你一個孩子。”頓了頓，阿姨心疼的看著長袖睡裙下她青青紫紫的胳膊，“以後小棠要乖，不要和弟弟爭東西。”
她當然知道自己沒有弟弟，雖然也很希望家裏能再多一個小孩和自己玩耍。可是，一想到男人喝醉酒時那猩紅憤怒的雙眼和那粗暴野蠻的打罵，這樣的想法就會從腦海中散的一幹二淨。
自從那一天爸爸媽媽外出參加一次宴會回家後，爸爸冷臉帶著她去了一趟醫院，有甜美的護士姐姐給她打針，這個家就變了個樣子。往日裏脾氣溫和寵溺她的男人變得暴躁易怒，往日說話輕柔緩和的媽媽時常尖叫哭泣。最重要的是他們開始無休止的爭吵。
男人開始不著家，一天兩天，最後更是直言自己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兩個人的爭吵越來越激烈，爸爸在深夜喝酒，醉了在家裏砸東西，把湯小棠從睡夢中拉起來，用拖鞋抽打……
她隻好哭，一個勁的求饒：“爸爸別打我了，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