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三月,杏花微揚,剛剛吐新不久的柳葉隨著輕風搖曳出婀娜的弧度,枝尾在空氣中劃出一個個圓圈。
長亭的盡頭坐著一位少女,微微低著頭,纖纖十指在琴弦上輕盈跳躍,一陣清脆的琴音在她指尖流淌而出,極為悅耳,卻也不難察覺出夾雜在其中那抹淡淡愁緒。
“皇上萬福金安!”
女子聞言,連忙起身,直直的跪了下去,垂下首:“皇上萬福金安,阿柳不知皇上到此,有失遠迎,還望皇上恕罪。”
皇帝霍炎霆微微一笑,虛扶一把:“阿柳,朕說了多少次了,你不必與朕多禮,怎麼就是不長記性,該罰!”
雁扶柳微微一怔,隨即轉身,調皮的說道:“既然皇上說阿柳有錯,那阿柳就是有錯,不如罰阿柳為皇上彈奏一曲?”
皇帝點了點頭,大手一揮,坐了下來,磕上雙眸,靜靜的欣賞起曲子來。
一曲畢,皇帝睜開雙眸,隻覺得心中一片澄澈,仿佛多日以來鬱結在心口的不痛快一下子便煙消雲散了,不禁誇讚道:“這伶音閣不愧其名啊,阿柳,幾日不見,你的琴藝見長!”
“皇上過獎了!”
“別謙虛,不愧是老師的女兒,好才情!”
聞言,雁扶柳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握了握指尖:“哪有啊,父親才是真才情,臣女都不及父親的萬分之一呢。”
皇帝微微低頭:“隻是可惜了……後天便是老師的忌辰了,阿柳與朕一同去?”
雖是詢問,但是雁扶柳懂得他的意思,不容置疑的意思!
“此乃臣女之榮幸。”
待皇帝走後,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眸中竟泛起點點的淚光來。
婢女阿朦端了一杯茶過來,道:“小姐,休息一下吧,喝口茶潤潤喉。”
雁扶柳目光空洞的接過茶杯,遞到嘴邊,半晌,才幽幽的說道:“是啊,後天便是爹爹的忌辰了……”
“小姐,皇上賞了東西放在那裏還沒有清點呢,”阿朦將她似是要哭一般,連忙岔話道,“皇上對小姐可真好!”
“嗬嗬,”幾聲輕笑從嘴邊溢出,“待我好?隻不過是對爹爹的感激之情無法報答,便便宜了我就是!”
“奴婢倒看皇上是真心的呢!”
“不許胡說!”她猛的將杯子摔到桌子上,厲斥道,“在這深宮之中,不可能有時人真正的對我好。我的身份如此之尷尬,已是太過引人注目了,所以無事便從不踏出這伶音閣半步。可真伶音閣總歸是個籠子,呆久了總會鬱悶的,我總不能待在這裏一輩子不出去吧。”
她目光憂愁,撫了撫琴身,,轉過身去,下了台階,“走吧,該回去了。”
閨閣之內,她半斜著身子倚在軟枕上,鳳眸微微眯起,似是要睡著了一般。
阿蒙見狀,揮了揮手,宮人們便都行了一個利,退了出去,一個有眼色的還不忘記將門給關上。
“阿朦?他們都走了?”
“是的小姐。小姐有何吩咐?”
“去把阿朧找來,我有事情要問。”
“是。”
不久之後,一個身著青衫的男子走了進來,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與阿朦長的竟然如此的相似,這便是阿朧,阿朦的哥哥。
阿朧半跪在地上:“小姐。”
她依舊沒有睜開眼睛,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我要你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阿朧搖了搖頭:“回小姐,仍舊一無所獲。”
她不禁緊皺眉頭,這句話是她最不願意聽到的,揚了揚手道:“先下去吧,繼續查,直到查到為止!”
待人走後,她疲憊的躺了下去,閉上雙眼。
這對兄妹是父親留給她的,乃是她的心腹之人,兩人武功高強,又忠心耿耿,她讓阿朧去查的便是她父親的死因,她自己總有一種感覺,很奇怪,她總覺得父親的死沒這麼簡單,但查了整整兩年了,仍舊一無所獲。
真的隻是病逝這麼簡單嗎?
她輕輕舒展眉頭,安慰自己:睡吧,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
禦書房內——
皇帝一手拿著奏折,另一隻手提著一個朱紅色毛筆在上麵不停地修改著,身後站著一位身著粉紅色宮裝的女子,華麗無比,纖纖十指輕柔的替皇帝捏著肩膀。
“皇上你又去看雁小姐了?”淑妃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皇帝目光微頓,緩緩開口道:“怎麼了?”
“沒什麼,臣妾想,改日帶一些東西去看看雁小姐,自從三年前的事情之後,臣妾就一直沒有機會去看看雁小姐了。”
皇帝提起筆,在奏折上批改了幾句,淡淡的應了一聲:“明日就去把,後天朕要帶啊柳出宮。”
淑妃眸光暗了暗,閃過一絲陰毒,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幾分,很快便恢複到了以往,語氣輕快的說:“臣妾做日新學了一套按摩手法,不如今晚皇上就去臣妾的雪瑩宮,試一試可好?嗯?”淑妃聲音愈漸曖昧,尾音拖得老長,末了還不忘在皇帝耳邊嗬出一口氣,之見的力道也加大了幾分。
皇帝臉上劃過一絲笑意,放下手中的東西,輕柔的拉過淑妃的手,將她擁到自己的懷裏,挑起她的下巴,湊了過去:“愛妃,朕可不可以認為你是在邀請朕?”
淑妃嬌笑著,順勢靠在他懷中,嬌嗔道:“皇上明知故問,最壞了!”
皇帝摟住淑妃,被她的話語逗得大笑連連。
翌日,淑妃依著昨日所言,提著一些珠寶首飾來到雁扶柳的伶音閣門口,便停住了腳步,聽著裏麵陣陣的琴音,一歪頭,看向身邊的婢女。
那婢女福了福身,湊了上去,輕道:“回娘娘,奴婢都已經查過了,裏麵的那位確實是雁夫子之女——雁扶柳,愛好音律,每天早晚個一個時辰,由於身子骨不大好,是常年泡在藥罐子裏的……”
短短的一個晚上的時間,淑妃的人便將雁扶柳自從住在宮裏以來的所有品行習慣都打探個清楚,就連吃飯時的喜好都問了個明白。
“果兒做的不錯。”
那婢女麵上一喜屈了屈膝:“娘娘過獎了,娘娘,咱們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