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
太白山上,雲霧繚繞。
在山腰上住著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平日裏很冷清,隻有一個老翁住在此處,養花弄草,偶爾打打獵。
他住得很偏,離山下的村子很遠,平日裏和村子裏也鮮少走動。
聽說這老翁有一對兒女,皆已成家。
兒女多次提出想接他出去住,都被拒絕了,山下人說起他,都覺得這老頭古怪又倔強,更加不願同他來往。
可今日,這戶人家卻突然熱鬧了起來。
山門口停著好多車馬仆從,想來是兒子女兒回來省親來了。
而茅草屋內。
東方禦躺在床榻之上,已是有些神智迷離。
他曾經英俊的麵容已經變得無比蒼老,一頭青絲也已全數變白,曾經健碩的身子,如今已顯得瘦弱佝僂。
他今年已經八十了,實在是太老了。
床前,東方錦和東方畫跪在那裏,口裏哀切地喊著父親。
曾經的稚子孩童,如今也早就為人父母甚至是祖父母。
他們都不再年輕了。
東方禦虛虛地睜開眼皮,渾濁的眼珠子看著眼前一雙兒女,蒼老的嗓子無力地喊:“錦兒,畫兒。我如今,是不成了……”
無暇的藥能讓他百毒不侵刀槍不入,卻不能左右生命輪回。
他老了,也到了該去的時候。
“昨夜我終於夢見了你們母親,她仍是當初少女模樣,而我卻垂垂老矣……”
“父親……”東方錦和東方畫雙雙哭喊。
“我想,是你們母親終於原諒我,她來接我了……”
東方禦吃力地說著,突然將手伸進枕頭底下,拿出一支樹枝。
這正是當年從宋錦畫墳前摘下來的桃枝,如今桃花已落,桃葉已枯,就連樹枝也早就幹枯了。
這些年來,東方禦為了保留好這支桃枝,給它打了蠟,刷了漆,日日拿在手裏把玩著,根部的地方早已包了漿。
“這桃枝陪了我五十多年,我走後,將它與我葬在一起……”
“我不敢厚著臉皮和你們母親合葬,隻能繼續拿這死物代替她……”
他收回眼神,又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
“不用難過,我活了這麼些年,早就活夠了,如今終於能去見你們母親……我……我是求之……不得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若不仔細聽,根本就捕捉不到。
他雙眼望著前方,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麼一般,渾濁的老眼忽然一亮。
“畫兒……你來……你來接我……了……”
眼前的少女仍是少女嬌俏模樣,身著粉色長裙,頭上戴著桃花簪,正盈盈地對他笑。
東方禦想伸手去觸碰,卻在手伸在半空之時,頹然落下。
東方禦死了。
死時臉上卻帶著笑,閉著眼睛十分安詳。
今夕是何夕,晚風過花庭。
恍然間,似乎有熟悉的歌聲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