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徐醫生走了之後,白念蘇半躺在床上沉默下來。
其實她並不是因為想要回去工作所以趕著要出院,而是因為她本身就很討厭醫院這樣的環境,目之所及之處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一片白色,淡薄的空氣當中隨處都可以聞見消毒水味,有時候甚至能夠令她感到惡心和不適。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和被套,就包括喝水用的水壺和杯子都是純白色的,周圍充斥著一片白,這令她不由自主地便很容易想起三年前自己出事後待在醫院裏的那段時間。
那時候自從昨晚手術從重症監護病房轉移到普通病房的時候,雖然每一天都會有人來看她,大部分都是刑警隊裏的隊友,其實病房裏的氣氛倒也還是算得上熱鬧。
可是一到晚上,便幾乎是她一個人待著,時間久了,便自然而然地對醫院這種毫無煙火氣的地方產生了極度的厭倦心理。
那時候的白念蘇因為傷得太過嚴重,所以她一開始便打算向媽媽和妹妹隱瞞自己出事的事情,而且當時也已經和組織裏的人商量好了,大家都答應了替她瞞著家裏人。
可是那時候和白念蘇同在一個刑警隊的還有一個叫鄭雲川的人,他們是關係很好的隊友,同時也是老鄉,白念蘇算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
因為兩家人從鄭雲川和白念蘇小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所以關係一直很好,後來,鄭雲川在白念蘇住院的期間曾經回了老家一次,偶然之間和白念蘇的母親聊起天,那時候的白母也已經從從學校退休了,所以每天的閑暇時間便很難打發,老人家當時說著很想白念蘇,但是又怕她工作太忙不想去打擾她,給她添麻煩。
鄭雲川聽著,心裏越來越難受,想到老人家在這邊一直盼望著自己的女兒,可是女兒卻遭受了那樣嚴重的事故,現在都還全身纏著繃帶躺在醫院裏。
老人家拉著鄭雲川的手不停地詢問關於白念蘇的近況,做警察和當兵的人,胸腔裏不停跳動著的,都是一顆再熱忱和赤城不過的心,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哪裏經得住這樣的詢問,當時的鄭雲川聽得心裏越來越難受,所以最後便將白念蘇出事的事情告訴了白念蘇的母親。
老人家的脾性倒也是剛強,當時知情的白母並沒有因為打擊太大而倒下,而是平靜地讓鄭雲川帶著她了白念蘇所在的醫院。
老人家忍了一路的情緒,在見到全身纏著白色紗布躺在病床上的女兒的那一刻,盡數崩潰。
白念蘇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的母親抱著自己哭成了什麼樣子。
連在手術台上經曆處理傷口和植皮的痛苦,她都扛過來了,可是在見到母親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忍耐和防禦都在一瞬間化成了灰燼。
她心疼已經老了的母親還在為她而感到心疼,所以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白念蘇對鄭雲川的態度都是不冷不熱的,當初明明答應了不把自己出事的事情告訴母親,可是鄭雲川還是給她說了出去,白念蘇覺得這人很不講信用。
兩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朋友,鄭雲川也是很了解白念蘇的性格的,所以也壓根沒把白念蘇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度往心裏去。
那時候他對白念蘇的解釋是,對於一個年邁的母親來說,自己的兒女可以說是老人家餘下生命中的全部依靠了,作為一個母親,如果連自己的女兒出了那麼嚴重的事情卻都還沒有知情權的話,那麼這個世界可以說是就真的沒有半點人情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