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硬邦邦的,幾乎沒什麼溫度,我忍不住顫抖,心裏有一種感覺,靠近慕淮南,就像是鑽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越來越冷,越來越可怕。
周圍偶爾有竊竊私語的討論,我能零星聽到幾句,說得不外乎是“陸家這女兒膽子真大,慕淮南的主意都敢打……”
唉,不是我打不打慕淮南的主意,而是我家欠下的外債惹下的貨,隻有黑白兩道通吃的慕淮南處理的了。
要是可以不找慕淮南,我何必自討沒趣往槍口上撞啊,雖然從小在國外讀書,但這家夥的名聲我還是聽說過一點,總結起來就三個詞。
狠毒,冷血,城府極深。
時間安安靜靜地過去,在我終於僵持不住,恨不得分分鍾切腹的時刻,麵前忽然出現一隻手。
修長,白皙,骨骼分明,實在是極好看的一雙手。
我順著那雙手抬頭看去,是慕淮南深不見底的黑眸。
“幹……幹爹……”我聲如蚊呐,畢竟麵對那樣一張臉,無論多猖獗的人,也不敢再造次了。
“起來。”慕淮南開口,聲音低沉,安靜的會場還偶有回響。
我怔怔抓住他的手,被他毫不費力扯起來,踉蹌幾下勉強站穩腳步,說實話我真沒想到慕淮南會答應的這麼快,原本後麵還有好幾處催人淚下的大戲還沒演呢。
“叫一聲。”慕淮南忽然開口。
“啊?”我木楞著抬頭,恍惚間有些反應遲鈍:“叫……叫什麼?”
慕淮南沒有回答,深沉陰寒的眸落在我身上,讓人不自覺後背發冷。
我大概是明白過來了,既然認了幹爹,自然應該正正經經來個“認爹儀式”。不用看也知道周圍有多少雙眼睛正打量著自己,這些人都是圈子裏各大公司的代表,有的甚至是爸的多年老友,我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認了這個爹,恐怕出去就要被千夫所指。
親爹棺材板兒還沒蓋嚴實,我就抓緊給自己找了個新爹代替,怎麼說都是沒良心的典範。
我攥著滿手心冷汗,咬牙,在內心激烈的抗爭之後,“噗通”一聲,我跪在慕淮南麵前,連磕三個響頭,大聲叫了聲“幹爹。”
周圍竊竊私語的討論聲越來越大的,那些不入耳的句子都被我聽見,此刻我漲紅著臉,昂頭,眼神哀切,試圖希望慕淮南能幫我解一下圍。
可事實證明,是我想多了。
我悲戚的目光迎上去,看到的隻有慕淮南眼底毫不避諱的嘲諷。
他微勾起唇角,用近乎蔑視的態度,不屑,更像在逗弄一隻寵物一般地,吝嗇擠出一個字來。
“乖。”
慕淮南的羞辱藏在他不動聲色的淡然裏,卻字字誅心,段段帶血。
我想,我爸如果在天有靈,估計會被氣得伸腿瞪眼,隻盼沒生我這個女兒,不光丟自己的人,順帶把整個陸家積攢一輩子的名聲都敗壞光了。
可事到如今,這一步,我真的不得不走。
慕淮南最終也沒有扶我起來,而是負手直接繞過我,去給陸老爺默哀。
我蒼涼地跪在地上,剛才那出戲將一個見風使舵,又蠢又笨的陸家千金形象展現在所有人麵前,慕淮南更是添油加醋將我這形象刻畫的更加深刻,那個商圈裏人人敬而遠之的老狐狸慕淮南,果真狡猾又陰險。
我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我爸爸的靈柩,那漆黑的背影像夜色裏的魔鬼,溫文淡雅的外表之下,包裹著讓人不寒而栗的狠和毒。
我忽然怕了,卻再也沒有後悔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