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無論何時都是很和煦的,當然,打官司的時候除外。
這樣一個人,應該很受女生歡迎,真不知道他怎麼偏偏看上了我……
“張律師,其實你應該看出來了,曉攸一直挺喜歡你的,”我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曉攸這個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心地其實很軟,你要是覺得,她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女朋友,請你在及時告訴她的同時稍微顧及一下她的感受,別讓她太難受。”
張培英笑了笑,反問道:“感情這種事,該怎麼才能算顧及他人的感受?其實人都會下意識地偏袒自己最在乎的一方,比如我和徐曉攸,在你心裏,她的分量一定比我重得多。如果我徑直拒絕她,告訴她我和她之間根本不可能,你會覺得我狠心薄情,不是個好人。如果委婉一點,以她的神經大條,或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意識到我的意圖,等到她終於明白的時候,你或許又會覺得我城府太深,當斷不斷玩曖昧,耽誤她的感情。”
這樣的一席話,令我有點結舌。
的確,在張培英對我含蓄地表白的時候,我對他就已經有點抵觸了。
可這樣對他而言和其不公平?回過頭仔細一想,他對我的暗示,和對曉攸的暗示,似乎都已經足夠多了,隻是我們兩個神經大條的女人一直沒有發覺而已。
見我不說話,他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最好的朋友。”
我由衷道了聲感謝,同時微微舒了口氣。
和聰明人打交道到底輕鬆不少,我都不用開口,他就已經明白了我的所有心思,知道了我對他是拒絕的態度,甚至根本就沒有多問。
若是換做別人,或許一定非問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不可。
在聽到那個答案之前,無論對方的態度有多明顯,心裏都還是有幾分不甘。
“蘇然,你知道我有多想好好照顧你嗎?這陣子我翻了很多之前的卷宗,想找到一個十拿九穩的方法幫你要回那些屬於你的東西,讓你能盡早斷了和之前那段婚姻的所有聯係,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張培英看著我的眼睛,那眸光很是認真。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隻好沉默了一下沒有做聲。
“如果沒有徐曉攸,你會不會考慮當我女朋友?”他問。
我抬起頭看著他,還沒來得及思考該如何回答,他已經擺了擺手,臉上閃過一絲有點苦澀的笑容:“算了,我隻是隨便問問,世上那麼有那麼多如果……”
我也笑:“是啊,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
我其實也有想過,如果林與笙不是蘇嘉禾的前未婚夫,或者,蘇嘉禾不是我的繼妹,我和林與笙之間會不會有別的可能。
現在想來,這種想法其實挺幼稚的。
正因為求而不得,才會有這種幼稚的念頭,希望通過種種假設聊以慰藉。
可是事實呢,還不是明明白白擺在眼前,不能更改?
“其實能和你做朋友挺好的,真的。”我咬了咬唇,朝張培英說道。
張培英點了點頭,突然問:“其實我在和你說這些的時候,你腦子裏想的是另外一個人吧?”
“你怎麼知道?”我不由詫異。
話已經說出口,才發現自己露了餡。
這種時候,辯解也沒有用了,略微的尷尬過後,我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他臉上依舊是那種笑容,“我說這麼多,其實是想告訴你,我在麵對喜歡的人的時候,其實也不太敢開口,生怕得到的是自己最不想要的那個答案,所以才一拖再拖,拖了這麼久。你這樣的女孩子,應該要比我勇敢一點,遇到喜歡的人就努力去追,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一句‘你是個好人,不過我和你不合適’而已。”
他的話意味深長,若有所指,聽得我心裏略有觸動。
是啊,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得到一句“你挺不錯的,不過我們不合適”。
我想,以林與笙的人品,不至於會說出“蘇然,就你這樣還想當我的女朋友,你確定你不是在做夢”之類的話……
所以,我有什麼好怕的?
想清楚了這些,我心裏有種莫名的安穩,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該走的那條路。
“謝謝你,張培英。”我看著張培英的眼睛,仔細看,其實那是一雙有點憂鬱的眼睛,隻是所有樂觀都浮在了表麵,所以看上去才顯得十分的溫暖和煦。
“不用謝,你以後要是能一直叫我的名字,不冷冰冰地管我叫張律師,我不介意在這種事上再幫你出出主意。”他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