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傳來衝水的聲音,我們被迫停止談話。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飛快地對秦朗說:“如果陽陽同意的話,那我就同意。”

“同意。”

陽陽揉著眼睛從廁所裏出來,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見的一幕。

他盯著秦朗看了很久,直到秦朗對他伸出手,他才跑過來,越過他的手,撲到我的懷抱裏。

我把豆漿給他插好管子,問他說:“陽陽喜歡現在的家嗎?”

“喜歡啊!”小家夥認真地點點頭:“這裏是媽媽的家,媽媽不會離開陽陽也不會趕陽陽走,我可以在這裏隨便玩兒,媽媽就算生氣也不會趕我走。”

想不到,那些我沒有的安全感,他這小小年紀也能體會得到。

“那如果我們換一個更大的房子呢?”

我繼續問他,他看了一眼秦朗搖搖頭:“媽媽,如果不是你買的我們還是不要了。等我長大,也能給你買很大很大的房子。到時候我們把倩倩幹媽和莎莎幹媽還有王爸爸全部都接進來,還有小羽毛。”

聽到最後,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小羽毛是誰?你在幼兒園的小女朋友嗎?”

“不是!”陽陽猛地搖搖頭:“是毛毛雨。李叔叔給妹妹取的那個名字也太難聽了!”

我憋住笑無奈地看了秦朗一眼,他卻盯著陽陽若有所思。

我拍了他一下,警惕地問:“你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非洲那邊的業務是時候派個人過去了,青城不能再來帶孩子了。”

想起陽陽剛剛的確沒有提到他,我識趣地保持沉默。可念及平常王公子待我不薄,又想著他那嬉皮能肉的小胳膊小腿哪裏經得起非洲的日曬雨淋,又再想起他和楊薇之間的事情,於是,我接著問陽陽:“那為什麼不要爸爸去呢?”

“爸爸,你也沒有房子住嗎?你不是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房子嗎?”

看著陽陽一臉天真,沒有絲毫責備和挖苦,我卻覺得莫名心酸。

是啊,秦朗有那麼多那麼多的房子,卻沒有一處是屬於我們娘倆兒的。而這點,陽陽竟然認為理所當然。

“原生家庭對孩子的一生影響很大,孩子們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去源於父母的樣子。”——想起顧若晨之前勸我和他在一起時說的話,我痛苦的閉上眼睛。

我不僅把我這一身過的一團糟,還影響了陽陽的一生。

“可是我也會老了,我老了需要陽陽的照顧。需要陽陽給我買早餐洗衣服,陽陽比我那個大房子要有用得多。”

秦朗的聲音格外溫柔,陽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既然這樣我也把爸爸給加進來,我天天給你們買早餐。”

送完陽陽上學,上班的路上秦朗就改變主意了:“你還是繼續住在那裏,我媽那邊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生事端。”

“人生自古誰無死。你放心,我不怕的。”

我笑了笑,有些時候我們比我們自己想象中的要坦然,要浪漫。

秦朗搖搖頭:“你不怕我怕。”

“你不是說會見死不救的嗎?”我白了他一眼,這個朝三暮四的浪蹄子。

“我隻是怕孤獨終老,怕等不到陽陽今天早上說的那個夢。”

秦朗看著窗外,我從後視鏡裏看著他。直到他的眼眶紅了,我的眼眶也紅了。

兒女情長從來都不是生活的主旋律,秦朗比誰都要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會那般冷漠。但若真是這樣,又怎麼會有“多少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中人”這樣的話呢?

我們可以不為情而活,但我們終究都是為情所困。

你,不過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之一,但少了你以後,生活已經等同於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