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敏賢聽著這名不由得皺眉。那個柳清漪到底有什麼好的,怎麼連韓珂也這樣?
韓珂觀察著她的表情,頓了頓道:“我聽說今天宇文淵處理了一個教習姑姑……”
她的手抓住衣裳不由得攥緊,他是想興師問罪?“是,那個周姑姑不知好歹,活該。”
“得確活該。”韓珂盯著張敏賢,直盯得她背後生寒,“某人自己規矩還沒學好,就想教別人規矩,自不量力。”
他緩緩將茶壺拉高,細水柱傾倒在青瓷杯中,擊出點點水花,冒出屢屢熱氣。
張敏賢不吭聲,見韓珂要將茶杯遞給她隻好伸手接過。但當她觸碰到茶杯的一瞬,韓珂突然鬆手,滾燙的茶水盡數撒下……
“啊,韓珂你瘋了!”張敏賢的左手被燙得通紅,連衣裙也被弄濕,在門外聽得動靜的奴婢進來忙得手忙腳亂。
“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韓珂將茶壺重重落下,又擊出幾滴滾燙的水滴來,張敏賢不由得一震,竟生了些害怕之情。
她知道瞞不過他們,但心裏越發憋屈。宇文淵已經有意無意警告了她,韓珂真是警告得明明白白!
“是我瘋了又如何,我與你認識那麼多年,為何幫著一村丫頭說話!從小到大,我那麼努力,可你們可有認真瞧我一眼!現在我連維護自己的權利也沒有了嗎!”張敏賢甩開奴婢的手,將被燙紅的左手舉起,“我張敏賢就算在武場受傷也沒有今日之痛!”
韓珂瞧著她已經失去理智,挑了挑眉:“得不到的東西何必強求。你該冷靜冷靜,這些年我們為你做了那些事,就該一幹二淨了?”
張敏賢怏怏垂下了手,整個人似失了魂一般。她確實得不到……
韓珂並不認同宇文淵一味回避的做法,張敏賢冷靜下來就會想明白,為難柳清漪並不會給她帶來什麼好處。
他給一旁的奴婢使了個眼色讓她退出去:“郡主,朝中局勢不日將發生大震變,你莫要出頭,多替忠王想想。”
張敏賢跌坐回坐墊,漸漸紅了眼眶。若不是韓珂提醒,她還沒想到這一層。
作為寧國唯一異姓王爺,忠王時刻戰戰兢兢,從來問心無愧,她這個做女兒的在京都貴小姐圈混久了,竟忘了自己地位也是岌岌可危,甚至還沒有柳清漪穩固。
韓珂歎了口氣,留下一句“好自為之”正要離開卻被張敏賢叫住。
“韓珂。”
“怎麼?”
“你就不想知道是誰慫恿我的嗎?”張敏賢定定望著他,一字一頓,“有人告訴我,柳木陽根本不喜歡這個女兒,所以故意向淑嬪借了兩個犯事姑姑來……”
韓珂轉過身來,嘴角勾起一抹笑。
有趣,這件事越來越有趣了。
……
忘憂坐著王鈺硬塞來的輪椅重重歎了口氣,說是她小時候貪玩不小心骨折之後做的,放在倉庫裏也是積灰,趁這次機會二次利用。
又是誰給這小祖宗透露了消息,惹得她從家裏趕來還揚言要和張敏賢打一架。結果還沒趕去張敏賢的住處就被王夫人派來的人又揪了回去。
“放心,我一定給你報仇!”王鈺被拽回去的路上如是說著,信誓旦旦。
忘憂一想起來便無奈,王鈺的性子真是可愛得緊。
“小姐,到了。”
由於闕然負傷已經被顏懷強製修養,宇文淵隻能又撥出一個小丫鬟跟在她身邊。這小丫鬟臉上有幾點雀斑,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名喚“落雪”。
忘憂抬頭望了一眼匾額,上書:繁花樓。
“藍姑姑,我來了。”忘憂重新換上王鈺親手挑選的鵝黃長裙,長至腳背,襯得她膚色更黑了些。她扮演的是二十年都生活在晉國鄉下的野丫頭,細節方麵不再規規矩矩。
“藍姑姑讓您進來。”裏麵傳出一女聲,同時打開了門,露出一張和善的臉,“請。”
那女子擋住了落雪的去路,從她手中接過輪椅,小心向前推去。
“在外等我便可。”忘憂向落雪擺了擺手,後者應了聲,幫著合上門。
繁花樓裏比她想象得大得多,繞過幾個彎,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撲麵而來。走廊間鏤空雕花窗桕中撒下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照得她全身暖融融。
那女子在一處屋子前停下,恭敬地上前細聲道:“姑姑,人來了。”她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一架大繡花屏風,上麵繪著梅蘭竹菊四君子,上賦詩一首,但忘憂沒有看清便被推進內室。
她細細打量一番,瑤琴立在角落,中央是金絲木書案,文房四寶俱全。書案左右兩側疊起高高書壘。忘憂覺得這場景甚是熟悉,卻想不起在哪兒經曆過,連腦子也隱隱發疼起來。
藍氏緩緩從幾座書架裏走出,走路深一腳淺一腳,對她坐著輪椅沒有多少驚訝:“來這邊。”
女子推著忘憂來到書案邊便告退了,藍氏撐著圈椅扶手,小心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