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等我!”馮幼旭交代完侍從這才追上,手裏的寶劍也換成了背上的大刀。
穿著長袍背大砍刀,全天下也隻有他做得出了。不過這大刀也是有來頭,當年隱士袁化雨極擅鑄刀,統共隻有兩把刀,一把名喚“望兮”,現不知所蹤,另一把名喚“微兮”正為馮幼旭所有。
這副少主派頭他怕是改不了,馮寨主為了培養這個兒子費勁心思,恐怕他現在還不知道他擁有的刀劍是怎樣的價值連城。
因為不知所以無所顧忌,殊不知這陽光明媚順風順水的局麵背後是多少森森白骨撐出來的。
“阿姊,走這麼快做什麼。”馮幼旭一口氣還沒喘過來,一柄象牙扇掃來直撲臉麵。他微微向後仰去躲過一擊,兩根手指在扇子移動前將它持住。他瞪大了眼睛顯然沒從她的攻擊下回過神來,“阿姊……”
“還叫!”忘憂轉動手腕,一扇子拍在他手指上這才收回,“該打長長記性。”
懵懂少年這才明白過來,拍了兩下嘴,“呸呸,哥,哥你知道我蠢笨,出來就是做你的打手,可別趕我走。”
忘憂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原先想要提點的話到了嘴邊又咽回肚裏,隻好歎了口氣。她的法術盡失,功夫又比尋常人差些,此刻正是需要馮幼旭的時候。
可這小子完全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稍不留神就要壞事。
“我要去拜訪九爻盟盟主,你去換身衣服換把刀,扮作我的啞巴護衛成不成?”忘憂看見他的眼中又有亮光,點頭如搗蒜,強忍笑意指了指遠處一家鐵鋪,“去那裏,告訴人家要一把普通的刀,五兩銀子的那種。”
“啊?”馮幼旭蹙著眉頭,五兩銀子,這也太便宜了吧。
“啊什麼,還不快去。”
他的腿上又挨了忘憂一腳,這才一邊小跑著跳開幾步,一邊回過頭來雙手張在嘴邊做擴音器:“一兩銀子的刀我也能保護你的!”
忘憂笑著招手讓他看路,縮在袖間的左手握著方才從糖蒸酥酪碗下拿出的紙條隱隱作痛。
馮幼旭大概不會問為何她要去見九爻盟盟主,也永遠不會知道他經手的碗碟另藏玄機。
“莊淑公主,群英會相見。九爻盟盟主入雲鶴敬上。”
……
逸興閣四角放著半融未融的冰塊,正中央一尊冰鑒裏盛著時鮮水果還冒著絲絲冷氣。樹影在地磚上移動,小桌爐裏一爐香氣,嫋嫋上升。
入雲鶴伏在案前熟睡著,他還不知道有人冒用了自己的名頭招來多大麻煩。
案上灑落的是他新寫的折子,講的是將軍東征馬革裹屍的悲壯故事。沒錯,寫故事才是他人生第一要緊事,什麼九爻盟盟主,還不是被逼無奈。
東麵的壁衣浴在陽光裏,上麵附著的金碧錦繡,反射出耀目的光彩。屏風後戴著鬼麵具的玄衣男子輕觸壁衣,指尖上碰到一個凸起的機關按下,入雲鶴身下的座位彈起,一舉驚醒入夢人。
“言修……”入雲鶴不顧形象地躺在地上,仿佛習慣了來者的惡作劇,語氣間隻剩無奈。他緩緩睜開眼睛,左目竟是重瞳子,雖是富貴之相卻有些慎人。
“有客來,快收拾收拾。”男子隨手拿起一粒冰鎮荔枝,摘下麵具送入口中,“我用你的名義請了莊淑公主的人。”
入雲鶴撐著手半坐起來,現在言修就是請開國皇帝來他也不奇怪了,天天神神叨叨說莊淑公主沒死。他可是親眼看見公主下葬的,也是懶得爭辯。
“行。”入雲鶴小心收拾起自己的稿子放入箱子裏,瞥見那人在冰鑒裏拿著水果吃個沒完,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攢錢買來撐場麵的東西不由得心疼起來,連忙指了指一旁小火煨著的茶,“別吃了,吃完你付錢啊,吃茶!”
言修將果皮又扔回冰鑒裏,從懷裏拿出一包油紙包來跪坐案前:“這麼熱的天你叫我喝熱茶,真是小氣。”
“誒,你別說,我就是小氣。現在東西什麼價你是不知道,賺錢多辛苦你也不知道,我每次交稿才六兩銀子!”入雲鶴想起自己的錢袋便痛心疾首,要不是有九爻盟撐著,他哪會住這麼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