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地界有一條大河流過,名叫漓水,經桂州,柳州從西南而上,最終流入百裏洞庭。
漓水流到永州附近,因為地勢的關係不再湍急,河道寬敞,兩岸風光不錯。
下遊村鎮的百姓要到永州便可以選擇走這條水路,免得顛簸。
此時是正午,帽兒峽後,一艘小船平穩的行在河麵,如一把小刀將原本平靜的河麵筆直裁開。
小船行出一段之後,河麵恢複平靜,不著痕跡,從山頂處看,好似要與周圍峰巒疊嶂的景色融為一體。
突然,原本安靜的河道傳來一陣沙啞的歌聲。
“哈啊哈,哈啊哈!”
“西湖美景,三月天呐!”
“春雨如酒,柳如煙呐!”
“有緣千裏來相會,”
“無緣對麵手難牽。”
聽到歌聲,原本枕著雙手懶洋洋躺在船頭的李商忽的睜開了眼睛,一骨碌坐起身,揚頭問艄公道:“大叔你唱的這是什麼歌啊?”
艄公把手中的船櫓緊搖兩下,回手從後腰摘下紫紅色的酒葫蘆灌了一口。
抹抹嘴角,頗為得意的回答:“這是我跟永州城西一位姓方的郎中學來的,名字叫做渡情。”
“呦,還真的是渡情啊。”李商盤腿坐好,感歎道:“西湖三月,煙雨姻緣,這歌不止曲調好聽,歌詞寫得也好。”
艄公搖著櫓說:“可不是麼。咱們剛剛過了帽兒峽,前麵十幾裏都是這般寬敞開闊的景象,雖然沒有西湖美景,可也算是心曠神怡了不是?打擾到公子休息了吧?”
李商趕緊擺手:“沒有,沒有,我隻是覺得好聽,想要了解一下而已。”
然後他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朗聲說道:“大叔說的不錯啊,真沒想到漓水上還有這麼一段美景呢。”
噗通!
話音未落,隻聽遠處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然後便是嘩啦啦的響動,顯然落水的還是個活物。
“在那兒!”李商抬手指向南麵的山壁,聲音就是從那個位置傳來的。
艄公歪著身子看過去,剛剛掉進水裏的竟然是個人,此時雙臂一個勁兒的拍水,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救……救命啊!”
落水的人發現了李商的小船,放聲大喊,頓時又吞了幾大口河水,雙臂劃拉得也更緊了。
“快去救人!”李商大喊。
“哎,哎!”艄公急忙調轉船頭,小船兒破開水花,三兩下縱了過去。
李商跪在船邊兒,探下身緊緊抓住那人的手腕。
落水之人可算逮到了救命的稻草,死死抓緊李商:“救,救命!”
“上來吧你!”
李商雙腳抵住船幫,身體向後一墩,借力將那人拉上了船。
艄公一杆到底,小船重新回到河道中央,穩了下來,李商這才將落水的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這人二十歲出頭,皮膚麥黃,五官精致,看骨架和身型,像個經常跑跳鍛煉的人。
樸素的粗布衣服,沒什麼值錢的穿戴,應該是個尋常的百姓,現在隻顧得上猛撫胸脯,呼呼的大口喘氣。
“小哥,你怎麼會掉進河裏呢,從崖上摔下來的?”
艄公將船頭調回來,繼續往永州的方向走。
小船增加了一個人的重量,吃水更深,不過速度未見減少。
青年手撫著胸口,好不容易把氣喘勻道:“我是西南邊舍村的人,來帽兒山采草藥,誰知遇到了一條青頸蛇,被它在腿上咬了一口,兩腿不聽使喚,所以才會失足掉進河裏。”
“被蛇咬了?”李商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哪裏能找到血清?”
“血清?”青年不懂:“那是什麼?”
李商隨即反映過來,這詞兒跟晚唐時期的人肯定解釋不清楚。
好在沒等他開口,艄公替他解了圍:“李公子不必擔心,青頸蛇在這一帶很常見,毒性不大,被咬到麻一會就好了,沒啥大礙。不過我可是頭一回聽說蛇村的人會被蛇給咬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