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驀地起風波,
抄沒家財百萬多。
五世難留君子澤,
眼前恍惚夢南柯。
大周朝西北甘西道首府慶吉城,夜。
劍門都護府的官兵圍了定國公府。領頭的甘西都督手持明黃聖旨,口稱定國公世子高俊清私藏龍袍,意圖謀朝篡位,旨到時抄沒家產,滿門押送回京、秋後問斬,有不服者就地格殺。
撞開定國公府大門,士兵們一個個窮凶極惡,見東西就拿,見人就抓。“第一文人”定國公還想跟甘西都督理論兩句,可沒等他找到甘西都督,就被一個大兵一拳乎在臉上,牙齒打落了三顆。“第一才女”定國公夫人被反剪雙手綁了起來,沒人理會她的驚聲尖叫。“第一風流”的定國公世子高俊清也再風流不起來,終於有了四十多歲男人該有的神色。至於高俊清的一眾庶子庶女並丫鬟小廝,也都在雞飛狗跳中被捉拿到案。
府中無計其數的奇珍異寶一箱箱被抬出大門。金珠珍寶粒粒成串,珊瑚翡翠樣樣俱全。那裝金銀的箱子都合不上蓋,燈火映襯下生生照亮了定國公府門前的半條街。
五世國公府,傾頹片刻間!
定國公府一百八十五口殺的殺、抓的抓。昔日繁盛無比的國公府此時已是一片人間煉獄。
劍門都護清點國公府人口銀錢時突然發現,國公府的活寶貝——高俊清的唯一嫡女,今年隻有八歲的“西北明珠”高明月——不見了。
這還了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高明月!
此時的高明月正在一間破舊民房之中,坐在一張草席床上,睡眼朦朧,好奇地打量四周。房間裏除了這張床,便隻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上一盞油燈,燈光昏黃跳動,椅子上坐了個人,高大魁梧,臉隱在黑漆之中,燈光隻能照到他一個棱角分明的下巴。高明月認了出來,這人就是大半年前母親讓自己匆匆一見的“徐叔叔”。再仔細回憶,卻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國公府到的這裏。
國公府被圍時,高明月已經睡下。她住在深宅之中,開始外麵的吵鬧聲音傳不進來。待她聽到外麵人聲嘈雜,想要起來看看時,卻不知怎麼回事眼前一黑,暈倒了。再醒來時已經在這間房裏。
以她小小的腦袋瓜兒,根本想不到自己短短八年的全部人生所在之地——定國公府已經沒有了,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種叫“輕功”的東西,徐天成就是用這樣東西帶她悄悄逃走的。朦朧中,高明月對著陰影中的徐天成輕輕怯怯叫了一聲:
“徐叔叔。”
徐天成正在想逃出慶吉城的辦法,剛剛整理出一個頭緒。聽高明月一叫,才發現她已經醒來了。
兩人上次見麵還是大半年前,總共也隻說了一句話。徐天成今年二十八歲,自十九歲下山以來奉師命四處漂泊,是個地地道道的江湖漢子。依照常理,他絕無可能和定國公府嫡小姐有任何機會見麵——定國公府這樣的鍾鳴鼎食之家定然瞧不上自己這樣的江湖人,自己也不願招惹那有無窮規矩的公侯世家。可自己偏偏在剛下山時受了高明月親娘、定國公世子妃李素娥的一份恩情。李夫人臨終托孤,若定國公府有何不測,要自己照顧她唯一的孩子高明月,把她送到襄陽舅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