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庭院裏的人發了狂的衝上來,緊緊抱著謝惋,用力吻住了她。
謝惋承著那吻,又以全力回他,唇的熱絡如同升起的朝陽,兩人無話,隻有唇齒間的廝磨。
半晌她輕輕推開他,縮在他懷裏用力抱著他。
“我就知道你會來……”
沈翊平心髒快要跳出來了,他盯著院落裏的落葉,細細密密的一地,沒有人打掃。
他心髒痛的快要窒息,摸著謝惋的下巴再要吻她。
謝惋癡笑著躲開,扶他去一旁的椅子裏坐下——那把椅子不知道放在那裏多久了。
“大帥,惋兒唱戲給你聽好不好?”
她衝他撩起水袖,盈盈作揖:“大帥答應我,一定不能起身。”
沈翊平看著她沒有說話,謝惋燦爛的微笑,上前捏住他的耳垂,撒嬌般的說:“你答應我。”
“我答應你。”良久,沈翊平低聲說。
謝惋歡喜的跑去院中央,她轉著袖子,眼睛看著沈翊平,一點點的開場。
她唱的是《喜鴛鴦》
塵世倦鳥天涯棲
隔江聽淚煙雨愁
月圓時分,殘燈如火
人難聚,寂寞無行路
看花惜別言未盡
誰管離別愁寄相思意
謝惋深情的唱,天邊的日一輪輪湧上來,她在光影下信步穿梭,一圈圈透著光意,那聲音猶如林間的黃鸝鳥,山間的青碧泉。
大帥府的下人們都來了,簇在門口靜靜聽著。蕭伯良和韓川帶人趕回來,看見那番場景都木在那兒。
仿佛是這世上最美好的畫麵,誰也不敢輕易上前打破。
朝陽似火般湧上來,謝惋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她看著沈翊平,將那曲子一詞一調的唱給他聽,她在跟他說話,而他全都懂。
大帥,惋兒沒法做到師父的囑托,對您下不了手,可師父養了惋兒十年,我得想法子報答他。
你心裏苦,我知道。
惋兒將要走了,您往後安好。
惋兒去的地方我知道,待這天下太平後,我去找你。
大帥別來,惋兒要躲到您找不到的地方。
惋兒恨不恨我?
不恨,恨隻恨自己,恨因緣際會。
惋兒累了是不是?別唱了,我帶你離開這兒。
大帥別催,快了,快了……
清晨的朝陽一瞬間籠罩大地,謝惋高高抬起胳膊,下一秒,指尖的利刃毫不遲疑的插進喉管。
她重重的栽在地上,血液頃刻間染紅青色的衣衫。
沈翊平死死抓住椅子邊緣,可還是周身猛然一慟,他眼睛怔怔的盯著謝惋,看見她的唇慢慢的蠕動,說的是:
“你答應我的……不要起身……”
蕭伯良帶著人衝上來,韓川則看見沈翊平失了血色的臉,他衝上去抓著他的肩膀驚叫:“大帥,您撐著點,撐著點!”
有人要來把沈翊平攙走,可他兩隻手死死抓著椅子,任誰也摳不開。
韓川真被嚇住了,跪在他麵前求著,哭著。
沈翊平耳邊卻什麼也聽不見,他眼睛裏隻有謝惋,她被血染紅,都快被血水淹沒了。
他想起那封信,隻有六個字:大帥,我想你了。
沈翊平怔在那裏,良久癡傻的說:“出去。”
“都出去。”
他坐在椅子裏,混身不再僵硬如鐵,而是整個人恢複常態,蕭伯良和韓川不放心,可也不敢再說什麼,忙帶人下去。
院子裏恢複寂靜,隻有風聲和血的味道。
沈翊平坐在那兒未曾挪動一寸,沒有人知道過了多久,驕陽滾到正中又慢慢落下,他一動不動,唯獨院落裏掌燈了的時候他表情一怔。
驀地想起泓樓那晚,漆黑的夜景,謝惋害怕的要跑,他在後麵隻幾步便追上她了。
如今她又逃了,逃之前命令他不準起身。
她不讓他追,他追不上她了……
沈翊平抬手摸著額角,嗓子裏滾了兩下,微微刺痛,他張嘴,遏製不住的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