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環繞客棧的籬笆開始,這一圈地就像是被世界隔絕了的孤島,籬笆內是青草茵茵籬笆外卻是水光漣漣。一望無際的湛藍與天空的普蘭相連,毫無過度的分割出水色與夜天。
青果推推晏則:“放我下去。”她渾身濕透,聲音卻沙啞的就像幹涸河床,風一吹就能彌漫漫天黃沙。
晏則怔怔的放下青果。青果鬆開手,雙腳微微打著晃得朝那顆頂天立地的大樹蹣跚而去。晏則回過神,上前一把扶住青果,卻被青果推開。
“沒事。”她說。
他抿著唇鬆開手,眉眼裏莫不是擔憂。他沉默的半張著雙臂護在青果身後,默默地跟著。
青果漸漸舉步維艱,沒邁出一步就連連幹咳,讓她不得不停下喘息。
轟的一聲,破落的客棧再也承受不住那一注與又又、狼大的抵抗,整個二樓猛然間炸裂。又又、狼大被掀飛出去,不見蹤影。
“咳咳……你……咳咳……”
晏則環住她:“怎麼樣?”
“是誰……讓你……咳咳,來的?”
晏則隻覺得奇怪,一邊輕拍她後背,一邊說:“我要上京趕考,與同伴走散後繞過林子就到了這裏。本來是想再多走段,但走了幾次都繞回了路口,看天色不早才進來投店的。”
青果聞言,低笑一聲,咳喘卻因為他的拍撫好多了:“嗬,看來是費了不少功夫把你引到我這裏,還造出這樣的陣仗。”
天命說,當寒池山成汪洋,便是晏則擺脫輪回的時候。看眼前這片波瀾不驚的死水:“‘水能生木,木多水縮;強水得木,方泄其勢。’你說我該感激涕零呢,還是誠惶誠恐自掛東南枝自我了結?”
這麼大的手筆,也就隻有天命幹得出來。他這是心軟了?
晏則不明所以,茫然的看著青果。矮了他一個腦袋的青果軟軟的倚在她懷裏,他隻能看到她發頂,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轉過她的身體,托起她的臉,讓她看向自己:“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你是誰,但我決不允許你這麼輕易說生死。”
青果眸中綻開一瞬的水光,但又在瞬間熄滅,她搖搖頭,抓開他的手走出他的懷抱:“生死對我來說已經很遙遠了……”離你也是。
他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走到樹前,一手撐著樹幹,轉回身,展開眉頭笑意純澈。
微風裏葉聲輕響,樹影婆娑,淡淡銀光柔柔從與青果的手相接的地方蔓延開。青果發絲隨風拂動,破落的客棧一點點的消散,深邃的天空亮起一顆顆璀璨星辰。
被接回姻緣殿後,她曾指著心口問殿主,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痛。在她決定放開的時候,還會痛。
殿主卻說:“傻果子,你哪來的心呢?”
是啊,她的心隨著晏則離開了她的身體。
“過來,”她笑著說,“傻站在那裏是想被淹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