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聲音壓低,隻是話裏的份量卻是足得很。齊帝沉默了許久,“她不是奉命押解糧草去北疆了麼,說什麼時候回來?”
長公主搖了搖頭,“這個兒臣也不知道,到底是前方軍情,父皇回頭問一問軒兒便是了。”
齊帝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麼似的,“你說的那兩人,南宮語嫣就算了,瑤依那丫頭已經嫁到了鎮南公府,若是太子妃再出自他們家……”
齊帝笑了笑,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南宮靖宇會即刻從南疆趕回,而目的隻有一個,便是請自己收回成命。
“那父皇意思是……”長公主微微皺眉,“寧遠侯府這些年來成器的子嗣不多,兒臣怕回頭出了亂子。”
齊帝聞言冷笑,“放心,寧遠侯府到底是百多年的勳貴,縱然出不了人才卻也不會縱容子嗣成為紈絝子弟的。”
這是在指桑罵槐,說承恩侯府的事情。
隻是長公主卻並不在乎,反倒是笑著道:“到底是父皇有遠見,回頭兒臣向皇後娘娘請示一二,看看她有什麼看法,到底回頭這大皇子妃是她的兒媳婦,若是做婆母的不滿意,怕是軒兒更是為難。”
齊帝笑道:“你倒是關心他,不用去試探了,這是選大皇子妃,又不是尋常百姓家挑選兒媳婦,那容得她挑三揀四?回頭你尋給機會跟她說道說道,朕再跟她細細說。”
齊帝這般態度強硬,長公主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看這小半個時辰下來,齊帝精神竟是有些不濟,長公主眼中露出一些關切,“父皇,人死不能複生,七弟向來孝順,便是泉下有知,卻也不希望父皇您如今這般模樣。”
從齊司鄔去世,帝王重病後,所有的人都在帝王麵前保持緘默,誰也不敢提及七皇子,齊司塵甚至便是七這麼一個字都不敢提及,杜德全聽到長公主這般說頓時臉色一駭。
杜德全連忙上前道:“皇上,長公主也是擔心您龍體,你可千萬別動怒呀……”
看著一臉慌張的杜德全,長公主不由搖頭,“父皇,諱疾忌醫是病人大忌,死者已矣,您……”她低聲一歎,“還是放開些吧。”
齊帝緘默良久,最後才低聲道:“朕累了,蝶舞你回去吧。你皇祖母壽辰,這事你多操些心,皇後回頭操持軒兒的婚事,不會找你的麻煩的。”
長公主聞言唇瓣一動,父皇他這是用軒兒的婚事吸引水皇後的注意,讓自己能從容地操辦太後的壽辰之事。
“是,父皇好好休息,兒臣告退。”
養心殿裏又是恢複了安靜,隻是帝王的氣息卻是驟然間粗重了起來,杜德全見狀剛要招太醫,卻是被齊帝攔了下來,“不用,朕沒事。”
杜德全看著這短短時間內卻是蒼老了十多歲的帝王,眼中不由露出一絲憂愁,“皇上,長公主說的未嚐不在理,七皇子到底是沒了,皇上再怎麼遺憾,無奈,可是死者不能複生呀?老奴請皇上為天下蒼生計,萬萬要保重龍體呀!”
膝蓋接觸到大理石地磚的冰涼,杜德全微微抽了一口氣,隻是卻還是一臉懇切神色。
齊帝低聲一歎,“朕隻是……為什麼當初明知道鄔兒做得不對,朕卻還是縱容了?罷了罷了,你可曾調查清楚,冥兒他現在在哪裏?”
杜德全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窘迫,“老奴無能,現在還沒有找到九千歲的下落,皇上,既然是承恩侯構陷九千歲,皇上您隻要臨朝便是可以給九千歲翻案,為何卻……”卻是一直精神不振,在這養心殿裏消磨時光呢?這病情,也沒見得紓解幾分。
“朕自有打算,你去把慕非翎給朕找來,朕有話要問他。”
杜德全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為難,半晌才道:“老奴怕慕大人被承恩侯拿捏,不會盡力的。”見帝王似乎有些不解,杜德全這才說道:“慕大人的夫人胎相有些不穩,偏生去拿藥的時候藥鋪裏都是缺少那幾味藥材,承恩侯以此要挾了慕大人……”